第二十四章 苦涩的过往

作者:港边暮雨 更新时间:2023/9/16 1:11:11 字数:5734

(补更)

周围是着装高雅庄严的臣众,王座边还有几个身穿钢胄的骑士。

地面是红色的地毯,堡顶挂着的是金蜡台,最尽头的是那代表着至上权利的金王座。

墙边镶的是各色的窗花水晶玻璃,墙壁是由硬砖垒成的,地面是由光滑的灰色大理石砌成。

这里是坎博瑞拉第二副城的皇堡……这里是坎博瑞拉辉煌的象征。

邗澜提着手中的澜刀,面色平静。

直走到那王座前八米的地方,抬起了头……

艾诺亚•尼尔克斯……久日未见……

内衬黑色的龙鳞轻甲,外套看起来十分轻巧的深蓝色披袍,穿着黑色带铁马靴。

那黑色的长发披散着,但不失整洁,中间的长八字刘海显得有些凌乱,那对带着御气的灰色瞳眸,让她看上去更为高傲。

她的鼻子似乎有点上钩,且十分小巧。她那微红粉嫩的嘴唇,微微上翘,中和了她本身的御气,使她看起来更加亲切。

现在看起来,她没有任何狼的特征,唯一的一点,可能就是她比较竖的瞳形。

邗澜注视着她……她已经脱去了九年前那副稚嫩的模样,变得略显冷淡,不仅如此,她的某个部位也“胖”了不少。

“为何不跪?”她带着傲气高声的呵道。

“……”

邗澜缓缓的单膝下跪。

“我已听说了你的功绩,协助侦查团队护卫城境,你的能力,我很赏识,不知你求见于我,是想要职位,还是钱财呢?”

邗澜取下了腰间的那把澜刀,将刀缓缓出鞘……

周围的士兵立即上前,手持利戟,拦住了邗澜。

“大胆!”其中的一个士兵喊道。

“退下……”艾诺亚对士兵下令。

“可是……”

“我说退下。”

“是……”

那几位士兵收住了戟,在邗澜边上戒备着。

只见邗澜抽出了那刀刃,将刀一横。

“离群之狼,或征途称王,或浪迹天涯。”

艾诺亚的瞳孔突然竖了起来,身躯微微一震,那原本高高在上的气势瞬间消失。

“你……”

“一时半会讲不清楚,能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聊聊。”

周围的官臣与骑士本来只是无精打采的站朝,一听到这番俗语,纷纷望向邗澜,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

“……当下事物,还有要着重处理的吗?”

一位身着立领红长杉的官臣拉开了一卷长长的书卷……

“我的陛下,并无重任,民众之争罢了。”

“好……还请政臣托诺克帮我暂理皇堡。”

艾诺亚下了王位,走到了邗澜身边,示意她跟着自己,周围的仆人与士兵立即跟了上来。

艾诺亚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自己则领着邗澜来到皇宫中。

……

艾诺亚将邗澜带到自己的卧房前,命令在卧房边的待女离开后,她将门推开,把邗澜拉到了卧房中。

关上门后,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洛伊,好久不见。”邗澜似开玩笑的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脸……你的眼睛……你的鼻子……还有……”艾诺亚在邗澜身上摸来摸去,直到碰到了她那软软的两个小东西……

“先听我说……”

邗澜将她的手从她身上扯下,咳嗽了两声,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

虽说邗澜讲述的大概情况不变,但她自己删掉了一些她不愿再提及的情节。

听完邗澜的经过后,尼尔克斯的手紧捂住着自己的嘴……

随后,她又缓缓的将手放下。

“我的邗澜,九年前我就让你跟着我,不要再回到部落里去……你怎么就那么倔强呢……”

邗澜一摊手,无奈的摇了摇头。

要说两人的经历,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

艾诺亚的真名为:洛伊•尼尔克斯,是家族里面较小的一辈人。

洛伊是在北境狼族部落的首领的养女。

因为是“外族”,洛伊在族群中非常不受待见。

她生于荒原的部落,没有如北原部落兽人一般的抗寒能力,所以在部落里总是病怏怏的,而她的养父与养母(即部落首领)也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逐渐的适应了一般情况下的寒冷,但是只要气温一骤降,雪下的更急,她还是难以抵御如此恶劣的气温。

经过了多年的摸索,她会了一些基本的北境生存方法,掌握了狩猎的技巧,也掌握了如何处理猎物,她的狩猎能力在族群中算是优秀,但因为不受待见,部落的狩猎部队不愿意接受她这个“外族”,与其组团行动,因此,她大多时间都是独自狩猎。

在她十六岁时的一个雪骤之夜,她独自一人在外狩猎着。

一匹鹿、五只雪兔、三只雪雀……成果还不错,但在她正要返回部落,雪却愈发强烈了。

在白皑中,她迷失了方向……

望不到夜空的星向,也不能辨别南北……

她走在厚雪中,逐渐失去了对温度的感知,肤色苍白。

她的旧病也突然复发,被极寒所迫,她虚弱无力,瘫倒在地。

无助与恐惧深入她的内心,但很快,她便合上了眼。

她的手紧紧攥着地上的雪,想要彻底的将自己身上的余温尽快的被雪吸收。

她失去了生的希望,所以便放弃了抵抗……

因为她的血统,因为她的弱小,使她在部落中受到歧视甚至**,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首领的女儿,但也只是仅有虚名罢了……首领?首领似乎比其他人更讨厌这个女儿。

一想到自己在部落里孤独的经历,便心无他念了。

干脆就这样,随着雪色的降临沉睡吧……

……

为什么…身体暖暖的……

她睁开了眼,眼前,一位身着白色浪人衣的黑发少年,正用着一股特殊的力量缓和自己的体温。

“闭上你的眼睛……”

不知是因为极寒,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洛伊脑袋顿时有点转不过来,一直盯着眼前的少年。

“我说,闭上你的眼睛。”

洛伊这才合上了眼……

眼前这位少年是谁呢……她想要记住他的脸,但他却要求自己闭眼以回绝自己的想法。

洛伊被轻轻的抱起,从雪堆中脱身……寒冷顿时从她的身上卸下,她感到异常的暖和。

或许是因为她太困了……或许是她感到了些许的安心……

她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在这位少年的怀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当冬日里的第一丝晨光照耀到她的脸颊上时,她缓缓的睁开了眼。

啊……自己还活着……

她揩去了头上的汗,长叹一口气。

昨晚的经历就像是一场邪梦一般……

她缓缓的下了床铺,整理好了她的服饰,束紧了她的头发,走出了门。

她向家里人询问着昨天自己的经历,但没一人回答她。

这种“冷战”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自从自己学会狩猎之后,家里人几乎没跟自己讲过话……

那么,就她就只能自己凭借着零散的线索去找到那个少年了……

她在闲暇之余不断的观察着部落里的人们,但一直没有发现那身着白色浪人衣的黑发少年。

在几月后,北境部落间发生了冲突……

两部落的人群已经开始战乱了起来,伊洛也持起了她的弓与剑。

伊洛尽管只是在暗中放箭,但却被敌对的弓兵一箭射中了肩膀。

局势十分凶险……敌对部落来势汹汹,仅凭伊洛处在的一支小队难以抵御对手的进攻……

直到小队里的人,皆以重伤倒地,只剩下伊洛在苟延残喘。

敌对队伍中走来了一个拿着长刀的兽人,要将洛伊就此首斩……

她顿时因肩膀的疼痛重伤倒地,将要被敌手直取性命。

在那长刀即将要碰到洛伊时,一位身着白色浪人衣,黑色短发的少年用草雉剑将那刀挡住了。

刀与刀擦出了耀眼的火光,也擦出了洛伊爱情的火光。

轻快的草雉剑,瞬间将敌手斩于刀下……

几支快箭从远处飞来,那草雉剑也只是一挥便将其击破。

那名少年!伊洛顿时想起了几月前的经历……

那少年随后护佑着洛伊,直到完全将区域内敌人打退,他才前去做其余的事情。

就在他即将要离去时,洛伊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你救了我……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少年转过了头,但一言不发。

洛伊坚定的看着他,死死地抓着他的手……

“邗澜……我叫邗澜。”

她的眼神柔和了起来,脸颊渐渐显现出了一抹温红。

“我记住你了……”

“还有敌人要击退,刻不容缓,既然这里的敌人已经解决了,就请你去支援其他地方。”

“我和你一起。”

雪落香杉树,月光与暮临,洛伊寒冷的内心,终于感到了丝丝温暖……

邗澜是部落里唯一对她没有偏见的人,他拯救了自己两次,他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她知道,自己因他而心生爱慕了……无论他是怎么样的人,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再高的,这是一种无法诉说的感觉,她爱他,因为他,她在这残酷且极寒的冬雪中感到了温暖,找到了希望。

洛伊不想失去她所爱的人,于是便时时刻刻都跟着邗澜。

洛伊便开始主动与邗澜交往,一起狩猎,一起勘查,一起战斗,一起做任何事情。

洛伊当时只有十六岁,而邗澜也才刚十八出头,他们就这样相处了十余年。

在这漫长的十年中,洛伊无时都在示意着自己对邗澜的爱,但邗澜就是一铁柱子,他只是将洛伊视为自己的挚友。

在洛伊二十六岁的那年,他开始变得冷漠,狂妄,他只想着变强,只想着为部落而战,所以在部落中有了一定的权威和更高职位位。

直到了九年前的那场暴乱。

在那场兽人的集体暴乱中,北境狼族的首领,也就是洛伊的父亲,莫名其妙的得了重病。

直到那场暴乱接近尾声时,洛伊的两个哥哥,一个战死沙场,一个下落不明。

在二十多年之中,首领也认识到了这个女儿的实干能力,无论是政治、军事还是自身的力量,都已算是他满意的程度了,他重病在身,两个长子皆以不明踪迹,就索性先把部落的掌管权交给这个女儿吧。

洛伊在得到了部落的掌管权后,她便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她先挑选了部落里一批有极大野心且实干能力强的人士,再点了上下接近八百人的族员,备齐了粮食与一些基础的生活用具,忽悠邗澜随她一起行动。

在临行前,她将自己用了很久的一把武器——一把银色的澜刀,刀名 '狼道' ,交给了邗澜,这把刀正是邗澜腰间挂着的那把。

邗澜问她为什么要行动,洛伊嘴上说是要做最后的进攻,但其实另有想法。

队伍行进了一天不到,直达到如今的坎博瑞拉。

坎博瑞拉是这场暴乱中被集中攻击的王城,当时的坎博瑞拉并没与红霞共成一个国度,合为一个势力,国力十分薄弱,再加上坎博瑞拉打了多场消耗战,已经毫无军力可用了。

那是一个雨夜,一个暴雨骤降的夜,当洛伊带着大队来到坎博瑞拉时,虽然人数仅有一千不到,但还是能将坎博瑞拉一举击溃。

在坎博瑞拉濒临分崩离析,军队涣散的时候,洛伊提出了条件——封地为王。

她以对北境的族群毫无牵挂了,除了邗澜,就没有第二个值得她放在心上的事物,部落?让它覆灭去吧,以前排斥自己的是部落,看不起自己的是部落,让自己心灰意冷的也是部落,至于家人,她对此没有任何的感情,她的心里只有邗澜,她想与邗澜一起,创造一个新的天地……

既然如此,直接把坎博瑞拉灭了,自己立为王,不是更好吗?

她的思维不足以支撑他管理整个坎博瑞拉,但对于一个小封地,她还是有十足的把握的。如今的她,才二十六岁,却成为了至高的君王……但她的初衷,也只是为了自己在感情方面上的幸福罢了……

坎博瑞拉的正职城皇答应了她的条件,划下封地,任其发展。

而那一千多名神封兽人自立为贵族,也就是现封城中贵族区的那些人们。

邗澜呢?他在得知了洛伊的想法后,异常的愤怒。

这是对部落的背叛,是北境的耻辱……

他要独自回到部落去,尽管洛伊再怎么恳求,答应他多少的条件,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他坚决要回到部落,他必须要回到部落……

在邗澜怒冲冲的走到了坎博瑞拉王城的边境处,却被洛伊从后叫停了。

洛伊突然紧紧地抱着长霖,一遍一遍的苦诉着自己对邗澜的爱,将自己心底里最衷心的话语毫无保留的向长霖说着……

邗澜没有听进去一句话,粗鲁的辱骂着她、鄙视着她,一把将她推开……

伊洛再次奔赴上去,死死地抱着邗澜……

邗澜便再将她推开……就这样一直重复着,直到邗澜忍无可忍,狠狠地朝着她的脸扇了过去……

洛伊倒在泥泞中,手紧紧地攥着地上的湿泥,任凭雨水浸着她的身体。

她看向邗澜,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渐渐的消失。

她的眼,被泪与雨所蒙盖,她那支离破碎的心,被这大雨冲刷始尽……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她望着远处,大声的叫唤着……

自己唯一所爱的人,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夜色惨淡,雨如悲歌,风的呼啸显得十分凄凉……

邗澜就这样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暮雨中。

……

邗澜在第二天来到了部落,却遭受着部落里人们的恶骂与侮辱,有人对他吐口水,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有人甚至想要动手……

为什么?凭什么?自己是怎么了?喂喂喂……没开玩笑吧……

他已经被部落里的人当成了“叛徒”……

纸包不住火,首领的女儿叛变的事情在部落里传开了。

首领在得知自己的女儿和邗澜带着不少族人一同“背叛”了族群后,带着病伤与怒火一气之下怒火攻心,就此身亡。

族人们看到这个不要脸的贱人还敢回部落来,纷纷将他赶了出去,虽然你以前在家族里立下不少功劳,但是现在,你是一个卑劣肮脏的叛徒,这里不欢迎你!

邗澜收到了莫大的侮辱,他的情绪已经彻底被激化,他的愤怒以达到极点……自己愿意舍生效力的部落,如今却将他驱逐,自己所关心的族人,如今却如此对他。

邗澜阴着脸,抽出了那把澜刀……

在暴雪中,山谷里的哀嚎不断传响。

血地,被染成了红色。

直到他身上的白色浪人服被染成了胭红色,他才带着怨念离开了族群。

这把澜刀本是首领的配刀,本应该成为守护群族的利刃,如今却成为了邗澜灭族的刽刀……

他望着远处的雪色,回首往事,但没有感到一丝迷茫。

他握紧了那把澜刀,消失在了血色中。

最终,他来到了龙裔,放下了对名誉的追求,放下了不断变强的上进,烙上火龙焰印,从此放下旧念,无牵无挂。

至于洛伊,在患持续数月的相思病后,她逐渐从美好的回忆里走出,正式投入到政治工作中。

她懂得了自己的弱小,明白了自己的缺点,她意识到,自己需要变强,王城需要壮大……

离群之狼,或征途称王,或浪迹天涯……在她下定决心背叛群族成为王下封臣后,她就没有回头路了,她必须要忘掉那个邗澜,不断变强……

如果还是有所牵挂的话,就将牵挂之情交给体术训练与政治工作吧……让自己彻底麻木,就不会心有别念了。

如今,她已彻底成长,王城不断扩张富强,她也得实力也在不断进步。

现在的她,凭借着精湛的剑术与她“雷”属性的自然之力,早已远超邗澜。

她不再是那个“洛伊”,她是坎博瑞拉的异夜之刃,她是手染过龙血的讨龙英雄,她无所畏惧……

邗澜望着眼前这个的女人,不只是感慨万分。

邗澜在九年前来讲,能称得上是强者,但是,时代变了,而她没变,不进则退,乃至于只能在被人踩在脚下……

邗澜咽了口口水。

洛伊待她不薄,洛伊深爱着他,要是邗澜在九年前选择留下,自己也不会有如今的下场,这是邗澜在离开了洛伊后渐渐明白的……自己最大的缺点就是——看不懂人心,看不懂局面,更看不懂未来……

好在,自他变成她后,她逐渐明白了一且,她试着去深入人心,试着去了解局面,试着去计划未来……

如洛伊一样,她也要试着去忘却那段苦涩的往事,需要成长,需要变强。

……

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一个需要依靠她而生存的小女生,而是坎博瑞拉的城王。

邗澜沉思片刻,抬起了头。

她信誓旦旦的看着洛伊:

“我…我为犯下的错感到自责与抱歉……我想说的是……我……”

“行了,你别说了”

“啊?……”

“既然已经放下了……就不要去拾起它了。”

洛伊闭上了眼睛,向门上一靠,宛如如重释负一般。

“能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

邗澜抿着嘴,一言不发。

“邗澜,答应我……”

邗澜看向洛伊。

“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洛伊的声音有些微颤。

她并没有放下一切,她也曾想着拾起它。

她只不过是将内心的压力积压在深处,而并不是将其化解。

她只是没有遇到能让她将心中的一切吐露出来的人……

但现在,那藏在他心中的痛苦,终于能有被化解的机会了。

单单只是通过几滴泪水吗?

她需要的是更多能够治愈她的时间。

她走近邗澜,屈下身子,再一次的抱住了邗澜,但这一次,邗澜没有推开她……

异夜的利刃,讨龙的英雄,第一次落下了她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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