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正暖,这是全新的一天。外面的商旅行色匆匆的赶着进城,来往不息的人流中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原地响起:“终于到了!”
“是呀。”
应和小男孩的那个声音听起来也很激动,但总给人一种僵硬的感觉,仿佛这种激动并不是发自内心。
“这么多年过去,原来这里都改名为卡文迪尔了呀,绕了不少远路呢。”
“是呀。”
两道身影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奇怪的却是那个小孩子背操着手走在前面领路。
“这里怎么到处都贴着什么东西?”穿着土黄色粗布衣的小男孩踩到空中,对着墙上的一张告示仔细阅读起来,“寻人启事……莱厄乌德……十万金币!?”
“十万金币!?”跟在男孩身后的黑发少年有些茫然的歪了歪脑袋,“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多钱的意思,很多很多的钱。”
“钱,能换东西。”少年点了点头,他记得丹德梅尔找村民买衣服的时候和他讲过这个。
“对,你还挺聪明的嘛,不过和我比还差远了。”
“是呀。”
……
沉思大街
黑衣人端正地坐在拐角的一个隐蔽墙洞,过往行人与商货运车映入她眼中。
少女清秀的脸上流露些许低落,这个墙洞可以说是她给自己打造的emo专座了。
对于这个墙洞的存在,来过这里的游客们可能很奇怪:为什么这堵破墙坏了几年都不修?
其实官方一开始是有修的,但隔几天墙总会莫名其妙的会破出新洞。不少组织都对这个灵异事件跟踪调查过很久,最后都一无所获。
于是承办修缮的官员干脆就让它保留了下来,因为不修的话墙就永远不会再破了。
擅长推销的他们还特地给这个墙洞取名为“沉思之座”
,据说每当光线不好的时候,就有机会看到一个山岳般的幽灵坐在这里思考人生。
对白芽来说,这里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成不变的老地方了,她却不再是原来牙了。
她在思考,自己重生后的所作所为都有什么意义?各种行为是出于什么?她现在还有必要找刀吗?
她不知道,没有信仰,没有目标,没有任何使命感。
她的故事早在那个逃亡之夜结束了,现在的她就像一封不知寄往何处的匿名信件。
找刀是因为害怕,她怕自己现在的实力无法在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下来。但是这种对力量的无聊追求让她感到无比空洞,她已经厌烦了。
神赐丢了,不想找了,浪费时间。
受枷者也不能再用了,她不想再当杀戮机器了。
白芽忽然觉得抛开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所以她给自己配了两把新刀。
下一步她要带着大白去冒险家公会领取一些简单的委托,她终于要开始这种平凡的日常了。
只是,伊琳那边……算了,刚认识几天的路人而已。她又不是没毁过约,这种事她反而做得多了,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就这样吧,告别那些烦心的旧事,享受正常人的简单生活,这不是她曾经最大的奢望吗?
告别过去,曾经的牙。少女凝望着空中,思绪随着眼神飘荡到远处。
白芽是如此的厌恶那个曾经的自己,但她又何尝不羡慕着那个无忧无虑的怪物牙呢?
就算被世界拒绝也能保持一颗天真的善意,哪怕善意被曲解也不曾怨恨过谁。
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她仿佛看见那个傻瓜正一脸幸福的蹲在孩子中间,假如那时候他还没有变成怪物。
他会采下一朵小花送到受伤的小女面前,然后破涕为笑的小女孩会跳起来搂住这个傻乎乎的家伙。
那个小女孩看起来不到十岁,扎着短短的双马尾,红扑扑的小脸上还有一丝泪痕。旁边的小男孩身穿土黄色粗布大衣,额头前有两个大鼓包。
“原来你叫艾米莉呀,我女儿小名也是莉莉呢。”
丹徳梅尔走到艾米莉身边一脸关切问道:“你为什么要哭呀?”
“马克他们说我妈妈是女支女,还说我是野孩子。”
“哇!怎么能这样!这群臭小子现在在哪?”小男孩怒气冲冲的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你快带我去修理他们!”
艾米莉摇了摇头,忽然抬起脸对着黑发少年道,“龙牙哥哥,你可以做我的爸爸吗?”
“是的。”
被叫作龙牙的少年一脸茫然地点着头,顺手还把捏在手里的小花递了过去。
“给你……不哭。”
“你是笨蛋吗!?”
丹徳梅尔跳起来对着少年的屁股就是一拳:“这种要求不能用‘是的’来回答呀!”
一把拉开呆头呆脑的龙牙,丹徳梅尔极其认真而耐心地和艾米莉解释起了“为什么一个傻子不能当爸爸”的事。
“沉思之座”上的白芽苦笑着摇了摇脑袋,每次回到这条街上总会变得多愁善感呢。
这次居然会用‘假如’来幻想曾经发生过的糗事,她还在傻傻的期待着另一种答案吗?真是有够幼稚的……
奇怪!我什么时候衣品变得这么差过?
白芽揉了揉眼睛再次抬眸,那是一个穿着深褐色粗布衣的俊美少年,一头黑发乱七八糟,两眼无神,很有那种她以前特有的一脸呆相。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大脑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可能:也许这不是幻觉?
然后白芽看到了少年腰间被青色布条包裹起来的棍状物。
那个长度,那个把儿!可不正是她的神赐吗!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再次眨了眨眼确认不是幻觉,白芽翻身跳下了墙洞。
她的信息处理能力很强,消失的遗骸、复活实验、血脉相连的神赐、光屁股少年、两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人……稍微串联一下白芽便得出了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亡灵村只是他们地下温床表面上的掩护,那些疯子真的做到了!
“喂!前面的,把神赐交出来!”
是那只白色的小鹦鹉,艾米莉惊喜地看向走近的漂亮姐姐,“鹦鹉姐姐我记得你!”
白芽淡淡的看了眼艾米莉,然后对着和她原来一模一样的少年平静道:“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