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德·史蒂夫是伪善之人。
而他无非是借善意之名随心所欲,这令他倍感愉悦,同时也能名利双收。
过去的岁月里这双手沾染过了无数无辜的鲜血,但却没有任何一次遭受过惩罚。
“上帝派来的恶徒”——这是他对自己的评价。
这只触手怪会卖个好价钱的……莱德在偷听到上流社会中这种具有某种幻想的生物十分畅销后,便动了私自贩卖的念头。
如今来看,不论从触手的用途,亦或是酒红发少女的外貌,还是低危险性的物种特性上来判断,这都是抢手货!
之前光顾着发泄情绪,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莱德为险些错过好货而感到后怕。
“我应该先试试,这比那些便宜的好太多了。”他贪婪地目光在瑞奇身上扫动。
就在他将手伸向那件单薄的黑袍时,几条触手骤然缠绕住了他的脖颈,紧接着双腿与双手,使他难以挣脱。
很快,他便被绑成了一团,承受触手们的撕咬。
“好险……再晚点醒过来我就不干净了。”瑞奇深知这限制不了他多久,因此没有半分松懈,散腿就跑。
她飞驰在一个人的街道,加快的脚步突然僵住。
“哈伦……卡娜……”瑞奇心有雷鸣。
哈伦卡娜静静地躺在血泊中,她的心脏有一个大窟窿,森森白骨上悬停着一只苍蝇,涣散的双眸仍在凝视某一处。
她伸手触碰脖颈上的枷锁,顿时变成了一堆粉末,这也意味着哈伦卡娜的确是死了。
我自由了?——这是她所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可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感受着剧烈的呼吸,瑞奇连忙握住那冰冷、沾染血迹、僵硬的手掌。
她心中不知为何的产生了剧烈的悲伤,就如见到了自己死去的孩子,似乎在血脉中一直蕴含着某种联系,有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与愤恨——她不明白这从何而起。
瑞奇颤抖地将哈伦卡娜抱进怀里,轻轻为她合上双眼。
“不,我不能走……这是我的子嗣……”她变了个人似的,双目空洞无神,神经质地说道。
她一步步向回走去,身影在无人街道的中央显得那么的孤独。
似乎某种血脉中的记忆复苏了,使她充满仇恨的双眼又多了些对杀戮的兴奋。
圣洁之光摧毁了那些被截断的触手,莱德烦躁难忍,正准备去追,大地却震动疯狂起来。
作为A级超凡者他能敏锐的感受自然对他的指引,而这一刻他则有种强烈的不安,因为自然的一切,空气、森林、大地……等等都向他表达了指向明确的敌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莱德不知所措,他的心脏犹如被捏紧一般。
这时远处传来了上古圣灵般的怒吼,风因而旋转,月因而赤红,大地因而轰鸣,天空因而下沉……世间万物都在回应那位神明的号召。
莱德再也无法冷静,身上的每一处细胞都在恐惧,他已经失去语言能力了,现在只能和牲畜般“呼呀”的叫喊。
他听到了巨响,回荡在整座街道,这是脚步,仿若巨人的脚步!
两眼血丝遍布的莱德迟迟无法平息心中的恐惧,他望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像是在等待什么东西降临。
白烟弥漫的街巷,突然沉寂了。
只能听见莱德尽力压低的喘息声。
出现了。
一条粘腻而庞大的触手砸碎了整条街的房屋,上面的孔隙长满了锋利的獠牙,滴下的黑液将撒过的每一处腐蚀殆尽。
它富有生命一般蠕动前进,沿途任何阻碍的食物都被轻而易举的摧毁。
莱德因它散发的“神性”气息而绝望至极。
轰隆一声,那条触手停在了他的面前,就这么静止不动。
正当他心存侥幸之时,触手被缓缓抬起,简直是一座被举到半空的宫殿。
他抬起头视线跟随,发现那条触手是从背后伸出又绕到前面的。
而下一秒,莱德无法呼吸。
不知从何时起身后就再也非什么房屋,转而是身如山峰、面如章鱼、七十二条触手的深海巨物,抬头望向时唯有神迹可以形容祂的巨大,与扑面而来力压众生的威严!祂的任何动作都使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万物都在腐烂、灭亡。
回头才意识到那双神明之眼原来一直在静静注视他。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剧烈的痛苦,圣光之力遭受了亵渎,莱德浑身蒙上了一层碳灰,他的精神顷刻坍塌,一边笑,一边哭。
随后就在这种诡异的状态中用两根指头戳瞎了双目与两耳。
终于,他疯了。
此时无征兆的下起了暴雨。
瑞奇·弗莱尼的黑袍在雨幕中紧贴身躯,她静静地注视坐在地上发疯呓语的莱德。
冷漠地看他戳瞎双目,将眼球挖出吞进肚子。
她本来以誓死一战的决心赶来,却没想到莱德居然突然发疯,见到她就大喊大叫,变成了这般德行。
莱德“噗通”跪倒在地,来到她的脚边,用头猛烈地撞击地面,地上留下了血印,随雨水冲刷而去。
他随之丧失了意识。
后来瑞奇独步在暴雨侵袭的街道,再次回到了哈伦卡娜的尸体旁,寒冷的雨水使她残缺的身体肿胀。
“回家了……”她低沉的对哈伦卡娜说道,随后用尽全力将其背在身后。
她的每一步都格外艰辛,死后的哈伦卡娜太重,这具身体的力气太弱,没有一双质量好的长靴,雨夜的地面满是泥泞——但这些都没有让她产生过放下的念头——坚信这是她的子嗣。
当走上一处地面泥滑的斜坡时,伴随尸体滚落的声响,瑞奇也重重地摔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瑞奇占满了泥泞,她在暴雨激烈的重刷下浑身冰冷。
她试图站起,却再次倒地。
十几条触手从身后钻出来,成为了她的拐杖,将哈伦卡娜举起。
可短短三秒触手就如断线木偶般的失去了力气。
她又摔倒在地,撑起虚弱的身体,将哈伦卡娜搂在怀中。
“我只是一个触手怪……什么也做不到。”她深感无助地哭泣。
“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了,好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再也不反抗了……”她温柔地说道。
“我好孤独……不要离开我……”她含泪哭诉。
“快醒来吧!求求你……我的孩子……”她苦苦哀求。
大雨终于停歇了,瑞奇低落地坐在黑夜里,像一块雕像。
“咳咳……”突然响起了咳嗽声,紧接着沙哑地询问:“我……我还活着?”
“哈伦卡娜?”瑞奇疑惑道。
“是我。”哈伦卡娜轻笑一声。
“你还活着!”瑞奇将她紧紧抱住,眼泪恒流。
“我听到了哦……你说的,不管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别想赖账!”哈伦卡娜不怀好意地看着瑞奇。
“……你有证据吗?”
“哼哼,我的契约纹章就是证据!”
“耍赖!”
“这是超凡者的优待。”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差点以为你死了。”瑞奇问道。
“我确实死了,但……”哈伦卡娜敞开衣服,心脏的缺口奇迹般地愈合了,她继而说道:“我的心脏又被填补上了,不仅如此,我感觉自己的灵性也更加强大了。”
瑞奇忽然回忆起渔夫凯乐,她猜测道:“没准,你是被污染了,你有见到什么奇怪的现象吗?比如龟背城市什么的。”
“记不清了……”哈伦卡娜摇头,她只觉头痛欲裂,始终有什么无法回想起来。
但还是从飘渺的记忆中她找到了些蛛丝马迹,说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躺在棺材中,有一只巨大的怪物将我唤醒,用黑泥巴给我造了一颗心脏……好像是我的母亲?”
“你说有没有有一种可能性,你是我生的崽?”瑞奇认真道。
“你欠打吗?”哈伦卡娜撸起袖子。
“算了,你没事儿就好。”瑞奇不敢再多问,但也陷入了一种疑惑,毕竟那种痛失爱子的感情太过强烈、真切。
就在这时远处一辆带灯的马车破风而来,超这里挥手喊叫的不是别人,正是哈伦卡娜可靠的助手,雷杰!
一身脏的两人登上了奢华干净的车厢,引来了雷杰的调侃:“两位大小姐,你们约着去泥塘里打滚了么?”
“比那更加糟糕……我现在只想好好洗一个澡,然后和我的触手怪好好睡一觉,等会儿我来帮你洗吧!”
“不用,我自己能洗!”
“那怎么行呢?我还想做点别的什么事儿呢……”
“你已经控制不了我了!”
“我们的契约仍然凑效。”
“笑话,没看到我脖子上的……等下!它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吵闹的马车匆匆穿行在太阳初升的街道。
而这天,藏匿在莱恩市暗处的“亵渎”教会恢复了往日的狂热。
卡维尔·布朗克神父踏上高台,对一众狂热地邪教徒郑重的宣布:
“亵渎的教徒们!我们的时代终于到来了!”
“我们终将推翻神权!战胜一切阻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
“因为母神从来没有抛弃我们!祂只是沉睡了,而现在……”
“亵渎之母,复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