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兰德镇是被工业革命抛弃的远郊之地,这里仍然保留了中世纪般的时代风貌,从这些破败、失修的建筑中总能找到人们过去贫穷的生活痕迹。
清晨, 经过一夜修整,瑞奇、迈尔斯、爱丽丝三人步入这座溺死在过去岁月里的小镇,格蕾则必须保护商队,就只能将寻找出路的重要人物交给他们。
瑞奇呼吸着有些冰冷的空气,长靴踏过碎裂在地的石块,在正中心的位置他们找到了一座教堂,而这居然是整座城镇中唯一至今保持原本结构的建筑,即便依旧遍布裂痕、长满藤蔓,彩窗也早已碎了渣子。
与其他的房屋相比,这里简直就像是真的被神明守护过了一样,令人惊讶的是,大门外的地面干净如洗,两边似是镇守的雕塑也如同被擦拭过了一般。
“杰米,我的女儿就是在这里接受上帝的洗礼……”迈尔斯眼眸中有一抹对回忆的怀念,他的口吻悲凉,化作一声长叹:“没想到,那时大家心中的圣地,如今却……唉。”
“我们应该进去看看,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古怪。”爱丽丝提议。
三人成为了十年来首次拜访此地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墙壁上的火把早已熄灭,巨大的梁柱屹立不倒,却也在时间的长河里落败,镶嵌在上面的石板与彩画变成了灰烬落在地上。
瑞奇抬起头,瞳孔微缩,心中有种莫名的震撼。
一座巨大的雕像庄严的站立在教堂中央,他是一个老人,一双深邃的眼眸,长胡须,手持十字架,赤裸双足,朴实而又不失高贵地俯视众生。
这一刻,除了瑞奇以外的两人都在这似有或无的注视下忍不住颤抖,迈尔斯热泪流下,双膝跪地,虔诚地念叨起经文,爱丽丝则有种深深地不安,但也俯身跪拜。
唯有瑞奇与神像对视,既不表达虔诚,也不转身离去,这目光中似乎有些挑衅的意味,但她却没有意识到……这种对神明的亵渎与嘲弄的欲望,不知何时就成为了她的本能。
她不自知的迈步向前,平静而又闲散,走到神像巨大的脚掌之下,才驻足停留。
突然,瑞奇化作了的七十二条触手的巨人,教堂再三震动,这时她已经略高于神像。
这也是神像自建立至今首次与人平视,甚至于面前的巨人还要更高一筹。
就在瑞奇攥紧拳头,嘴角扬起一抹兴奋地笑容时,脚下的不远处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呼唤:“住手吧,年轻人,这已经是艾兰德镇最后能令人留念的东西了。”
这一声呼喊具有魔力般的叫醒了所有人,迈尔斯与爱丽丝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对着神像双膝跪地。
瑞奇轻笑一声,还是伸出了触手,将一滴亵渎之水抹在了神像苍老富有生命力的面孔上。
随后她又变化回了原本的模样。
这是一个年岁已高的老妇人,她穿着单调无趣的修女服,手中捧着的一本陈旧、泛黄的教典。
老修女的脸就如艾兰德的一切,布满了裂痕般的皱纹,就从她因衰老而扭曲变形的五官判断,曾经也是一位优雅、美丽的修女。
迈尔斯并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但似乎老修女还记得他,她的嗓音像是断了的琴弦,说道:“迈尔斯·科德,我还以为你死了。”
迈尔斯摘下礼帽,自责道:“那怪你会这么想,毕竟,我曾抛弃了自己的妻女……能请您告诉我们,艾兰德镇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老修女沉默不语,年迈的步伐与佝偻的身躯无不告诉世人她的苍老,她缓缓来到一扇封锁的地下室门前,对他们说:“你们要的答案,都在这里。”
走过阴暗、潮湿的暗道,几人来到了这间宽敞的地下室。
这里有一正面镶嵌在墙壁的书架,有各种文字书写的教典,也有些用手书写的笔记。
正中的位置摆着一张石桌,一盏燃尽的油灯,一支钢笔,一本笔记,字迹停在了半页——显然是老修女刚才书写的。
“请问……大家都去哪了?”爱丽丝一边在书架上翻找,一边开口询问。
“都死了。”老修女语气平淡地回答,却隐隐蕴含刻骨的孤独。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迈尔斯声音颤抖。
“你离开之后的第五年,艾兰德镇遭遇到了一个邪教团伙的洗礼,由于信仰不同,村里的男人、女人、孩童奋起作战,最后全部成为了邪神的祭品。”老修女像是在讲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她冰冷地口吻说:“是亵渎母神的信徒,他们的母神陷入沉睡,为了让她复苏,就举办一场又一场的仪式,但是实际上就是疯子和杀人犯的狂欢……”
亵渎母神……邪教?瑞奇反复品味这两个词汇,她很想与这两者撇清关系,毕竟穿越而来后她仅仅只是被关在地牢里发癫而已,但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件后,她也不得不正视这一问题。
我难道真的是邪神?
我能够去与亵渎教会产生接触吗?
经过了理性的思考,瑞奇认为在没有弄清楚一切的谜团前,保持现状就可以,万一漏了馅,没准会捅出更大的乱子来。
“该死的亵渎之母!”瑞奇装腔作势的骂了一声,突然鼻子发痒,打了一个喷嚏。
老修女的声音继续响起:“我是唯一在那次劫难中存活的人,那时候我就躲在这里,这间地下室,因为我违反了教堂的规定与一个男人相爱,我就在愤恨之中捡了一条命,我的爱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她的语气轻松了不少:“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姑娘,怎么也想象不到,十年之后我会变得和百岁老人一样,我老的太快了,这十年也太长了。”
“请问,我的妻女都埋葬在了哪里?我想接她们回家。”迈尔斯倍受良心上的谴责。
“没有人被埋起来,或者烧掉……”老修女笑道。
“什么意思?”迈尔斯追问道。
“艾兰德镇的人都死了,他们都成为了亡灵,前往了鬼城。”老修女指了下地下室尽头的一口井,幽深而不可见底,既有悲凉的哭嚎,又有烈火灼烧的响动。
她饶有趣味地说:“这就是通往鬼城的道路,你当然可以救她们回来,前提是,你自己也能出来。”
“倘若,你真有勇气进入亡灵的世界,拯救你的妻子,你的女儿,那么,我倒是愿意为你提供一个办法。”老修女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到迈尔斯面前。
她笑着补充道:“不过,代价巨大,一旦有所闪失,不仅救不回她们,你们反而会跟着遭殃,永远留在那里。”
迈尔斯毫不犹豫地说道:“不论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承受。”
老修女一字一字地说:“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