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神大人……复苏了!?”
卡维尔神父无比确信,这血脉中涌动的可让断肢重生的伟力,与从前那本为欺骗众多缺乏教育的文盲教徒,而找来的古老教典所描述的别无二致!
那时他急切地想为深爱之人复仇,便借助身边与他同样绝望却又极度堕落之人,利用这个从未现身,来自一本不起眼的教典中的假神,去实现操控一帮疯狂的犯罪分子来替自己完成目的。
而如今,这教典之中的那位古老邪神居然找上门来!
他既是担心自己伪信徒的身份暴露,从而遭受恐怖的惩罚,或教徒们群体而攻之,又是隐隐期待着这个邪神少女会成为他复仇的工具。
摇摆不停的情绪中,卡维尔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身后沉浸在喜悦、忏悔的教徒们纷纷下跪,见状他身为神父自然也不例外地照做,向着那个赐予众人以新生的母神齐声喊道:
“您是亵渎之神,赐予神圣之物以腐败……”
“您是慈悲之母,赐予堕落之物以新生……”
“您诞生于无尽深海,却有吞噬星河之威能……”
“赞美母神!”
卡维尔趴伏在冰冷的地面,身为神父,他却比在场的任何教徒紧张万倍,他不敢抬头去看母神,呼吸不断加速,心脏砰砰乱跳,这份恐惧与紧张来源于他并不忠诚的信仰……
耳边传来了脚步声,而在这安静的空间中除了母神大人外,又有谁肝胆走动呢?他的头低了又低,腰背弯了又弯,似乎想用夸张的肢体动作来表达所谓的忠诚。
卡维尔神父微微睁开双眼,一双长靴站在了他视线尽头,多么小巧精致的鞋子,上面系着蝴蝶结,还能看到可爱的短袜,而在此刻却使他内心弥漫起一阵恐惧。
每分每秒都像是有重物压在胸口,叫人喘不过气来,奇怪的是,这种威压似乎来自某种血脉中不可反抗的记忆,在这种隐形的压制下,所有教徒都产生了一种内疚感——这是没有将对母神的信仰贯彻到底的内疚。
这时候,教徒们都有一种想要开口忏悔,但又不敢开口,面对那位复苏的神明,于是空气就这么僵持着,唯有污水流动的声响,以及母神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声。
“起来,不许跪。”
耳边听到了母神慵懒而又富有威严的命令,下一秒,所有的教徒不约而同地站起了身,回过神来的卡维尔才明白,这是无法违抗的命令,即便不去听,不去想,身体仍然会动起来。
教徒们的目光在这一刻都投在了酒红发少女的脸上,从这一道道炽热的眼神中,能够读到这些人的狂热与期待,更有对于母神的亲切与尊敬。
因激动而热泪恒流的人,因内疚而浑身发抖的人,因期待而两眼放光的人,众教徒中唯有卡维尔时刻保持着冷静,他只是恭敬地站在一旁,悄悄打量着母神,心中不禁感叹:这真是向日葵般美丽的脸庞……
他作为神父,为先前的闹剧忏悔道:“母神大人,很抱歉,我……”
“如今的亵渎教会,有多少人?”酒红发少女打断了他。
“算上我,二十七人,都在这里了。”卡维尔神父惊疑不定地回答。
“惨淡啊……”她叹了口气。
“母神大人,请别叹气,如今您已复苏,日后亵渎教会的规模将会比肩神树教!”卡维尔真诚地说。
“神树教?”她表现出了兴趣。
“提灯者为人类种下神树,以战胜来自于阴影世界的灾厄,而神树赋予人类超凡之力,因此王国最为强盛是神树教会,每位超凡者都是神树教的信徒……”卡维尔说道。
“哼……”她轻蔑而又随意地冷哼一声。
在伟大的亵渎母神面前,奥雷米亚王国当今最强盛的教会也不值一提!即便教会的背后是秩序局与王国议会……这时在场的教徒都猛地想了一个令人振奋不已的猜测。
难道……
母神将向奥雷米亚王国宣战!
这可是关乎王国生死命运的一场赌局,卡维尔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战争打响,世界格局都将为之颠覆,潜伏在暗中的那些势力恐怕都会成为亵渎教会的敌人。
不过,母神大人富有野心的目标,尚需与之相匹的实力,在这些甚至连超凡者都不是的邪教徒眼中,她的确有着难以置信地伟力,而若面对其他的教会,一批又一批的高阶超凡者,甚至还有背后的神选者,亦或是真神时……真的能够战胜吗?
卡维尔对此感到怀疑,抛开名为信仰的滤镜,坐在高塔上晃着双腿的母神也不过就是一个心智尚不成熟的少女,即便明知其的身份,他却也难以改变这一观点,与其让他相信这是本尊,不如说是母神大人的神选者可信度更高一些。
他也有些拿不准,但紧接着,下一幕让他有些难绷……
只见母神大人带着少女的面孔对着台下一众老汉大娘柔情地说道:“我的孩子们……沉睡的这些日子,世界对亵渎教会近乎赶尽杀绝,而如今,我自深渊中的牢笼中苏醒,携毁天灭地之威能重归于世!”
而底下年纪看着比她大过半百的老人们纷纷热泪盈眶,哭着回应道:“母神大人,为了这天我们等待已久了,请您用怒火将世界焚烧殆尽!”
多么扭曲的画面……卡维尔心神不宁,他深知这里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能够感知到这一幕有多么的荒谬,而他能保持理性的原因很大程度上讲是因为虚假的信仰……尽管他并不清楚这为何没有被母神揭穿。
卡维尔也故作感动,加入了哭作一团的教徒中间,不多时他便听到:
“卡维尔神父,请上台来。”
他心里的不安翻腾起来,不甘地咬紧嘴唇,事情果然是败露了,但是无奈,自己还没有力量去和一位邪神掰头。
紧张的情绪与投射过来的羡慕眼光下,卡维尔走上了台,猛然发现他居然比母神要高出一个头来!眼前的酒红发少女小小的,香香的,她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见状,他缓缓蹲了下来,两眼不敢直视那到淡褐色的眼眸——命令的缘故,他无法下跪。
随后他感到母神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头顶上,顿时冷汗直冒,担心自己的头会不会被捏爆……
后来,耳边传来了母神的宣告:“卡维尔·布朗克,你将成为我第一个神选者,赐予你‘巨人’的力量。”
她俏皮地小声道:“这下,能驱散你内心的不忠了吧?”
亵渎之水侵入了卡维尔的体内,重塑了他凡人的身躯,篡改了他对于母神的认知,他剧痛到瘫倒在地,不断地渗出血水,发了疯似的呕吐。
台下的教徒们惊恐地望着这一幕,都以为神父这是遭受到了母神的责罚,纷纷向着她求情,说这些年神父多么多么称职,不该受到这般惩罚。
不多时,台上就传来一声巨响,卡维尔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向着母神单膝跪地,眼神变得富有野性,身体强壮了数倍不止,低头宣誓道:“卡维尔·布朗克永远效忠母神大人,感谢您赐予我新生!”
如今,他脱胎换骨,只需一个念头便可化作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