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尔斯冷淡如冰地坐在审讯室,紧闭双目,坐得板直,没有因外边持枪警卫而紧张,更不受压抑环境的侵扰。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
与他所见过的灾难相比较,这些刑具显得多么小儿科,即便招呼在身上也不痛不痒。
至此他也并不知晓为何莱恩警局会下令逮捕报社的成员,但至少有一点他明白——神秘之眼报社曾帮助过他。
因此,迈尔斯的立场始终站在这边。
这时门开了,进来的是之前护送商队的格蕾·布雷尔队长,她仅仅望了他一眼,随即默不作声地坐下。
迈尔斯以为是这位秩序官将他遗忘了,但很快又进来一个刀疤眼的男人,那豺狼般的眼神告诉他这绝非善茬。
这两位秩序官的相处并不融洽,这从两者短暂的交谈以及眼神就能看出来,如此一来迈尔斯认为,他不能“认识”格蕾,否则会对自己与报社不利,从而产生更为严重的后果。
“迈尔斯·科德先生,我是本次审讯的负责人,科尔斯顿,与昨天莱恩警局的审问不同,我此次代表的是莱恩市秩序局,因此不必在基本信息上浪费时间,我就直接问了,你是在什么前提下选择去一家报社递交寻人委托的?”科尔斯顿提问。
“前提是莱恩警局不受理我的报案。”迈尔斯不慌不忙地回答。
“你在提交委托时,是否知道神秘之眼报社是一个非法的超凡者集团?”科尔斯顿目光直视那双深邃的眼眸。
“原来他们是超凡者?这我倒是刚知道。”迈尔斯狡猾地说。
“迈尔斯先生,这个案件事关莱恩市民众的安危,倘若你有所隐瞒,你的女儿杰米恐怕也会面临危险,目前逃亡中的三个通缉犯心狠手辣,还掌握普通人难以抵御的超凡力量,需要尽快捉拿他们归案!”科尔斯顿继续说。
“请秩序局一定要保护好莱恩市,我们父女才能过上好日子啊,不过我并没隐瞒什么,我对于这件事一概不知,但有一点我明白,报社是在当时唯一给予我帮助的存在,他们是好人,不会危害社会。”迈尔斯辩护道。
“来说说你的女儿吧,为什么失踪多年后她在今天又回来了?有没有发生什么难以理解的神秘事件?你确认那真的是你的女儿,而非人偶?”科尔斯顿问道。
“我们是在消失在地图上的艾兰德镇上找到她的,因为某些原因,城镇荒废了,她就被一个修女收养,我就是在那里和她相认的。”迈尔斯冷静地回答。
“这些问题,我同样会向你的女儿杰米提问,你明白吗?”科尔斯顿嘴角一扬。
“只要秩序局还坚守人道,不用那些叫人发怵的刑具,去逼迫我的女儿说歪曲现实,我们就不会有问题。”迈尔斯强硬地说。
“很好,下一个问题,在委托期间,报社的两位成员是否有什么可疑的行为?”科尔斯顿提问。
“科尔斯顿先生,我是一个坚守绅士风度的人,又不会二十四小时窥视两位女士的生活,因此所有的可疑都是主观的,不能够说明问题,而事实上,我认为当下这场不可理喻的审讯才是真正的可疑。”迈尔斯给予回击。
“很抱歉,迈尔斯先生,请你原谅我是一个没有什么文化的俗人,没办法像你曾经在生意上的对手那样唇枪舌剑,我必须得承认这些,但也因此,我更擅长用直接的方式处理问题。”科尔斯顿放下烟斗,望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格蕾。
“身为奥雷米亚王国公民,我享有基本的人权,如果你妄想对我的女儿下毒手,你将面临的不仅仅是一个父亲的怒火,还将遭遇全社会的批判与惩罚。”迈尔斯口吻冷淡地说,他的双眼幽暗如深水。
“既然我坐在秩序官的职位上,那么就有职责去保护全社会的安全,现在神秘之眼报社的余党逍遥法外,我必须得抓获他们,这是为了维护社会的稳定与安全,因此,我站在正当性的一侧。”科尔斯顿嗤笑两声缓缓起身。
他紧接着又说:“况且秩序局怀疑……你那来历不明的女儿是灾厄生命,为此必须得严加监视,经过审讯、刑罚来确认她的真实身份,除非你能提供有力的证据,或者情报,来将功补过。”
“秩序官,就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迈尔斯脸色阴森沉声说道。
“有效,简单,省力,有什么不好呢?”科尔斯顿目中无人地笑起来。
“你要我凭空捏造吗!?”迈尔斯气愤地吼道。
“不用,给你十分钟,仔细回忆下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没准就能想起来了呢?完事儿后你就带着你的女儿回家,干了这么久的路好好睡一觉,吃点好吃的也挺不错的。”科尔斯顿温和地说,还不忘转着手术刀。
十分钟过去。
“你有想起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迈尔斯先生。”科尔斯顿再次提问。
“我想起来了……那就是这伙人压根不可能做什么坏事儿,你才是危害这个社会的蛀虫。”迈尔斯怒骂起来。
“没办法了,格蕾小姐,你也看到了吧?嫌疑人太不配合,我就必须得给他来点惩罚,否则就会严重阻碍我的工作进度。”科尔斯顿将手术刀擦拭干净。
“你不能动他们。”一直以来保持沉默的格蕾拦住了他。
“要为大局着想。”科尔斯顿严肃地说。
“民众的生命安全才应该放在第一位,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嫌疑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与报社勾结,不能动刑。”格蕾冷淡道。
“我是负责人,可以随时将你踢出这次的任务,并将你阻拦我执行公务的事情上报,等着接受处分吧。”科尔斯顿并不想多说什么,他似乎很久之前就想找机会踩格蕾一脚了。
回想起迄今为止秩序局的做派,到底有多少人蒙受冤屈也说不准,曾以为的好人莱德如今也展露真容……熟知的世界正在崩塌,格蕾曾经所敬仰的秩序局绝对不是这副模样,有人在玷污她的理想。
想到那把手术刀不知残害过多少无辜的人,她就有一种作呕的冲动。
她仿佛站在天秤的两端,一边是受人敬仰的秩序官,一边是纯粹遥远的正义,如今这成为了一个两难抉择。
救,还是不救?
这种局面想要凭借官职是不可能从科尔斯顿手底下保住迈尔斯父女的,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刀疤眼的性格。
倘若迈尔斯父女抗住了科尔斯顿的各种折磨或许会有转机……
但她不能接受这种自私的办法,更不能接受让这对悲惨的父女再受残害。
这一刻,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疾病导致的头脑发热,以及身体上的不适感都达到了痛苦极点,被一把火给点燃了,格蕾再也无法控制……
她猛地扯下胸口上的“秩序之剑”,伴随“啪嗒”一声摔在了地,口吻强烈而又愤怒地说道:
“倒此为止了,我接受不了秩序局的做派,现在我就带这对父女离开,至于你们阻拦也好,通缉也罢,大可以过来试试,我格蕾·布雷尔不会违背自己内心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