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形成幕布将整座莱恩监狱遮蔽,炽热的气流涌动,湖泊升腾起大片的蒸汽,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这一刻,所有人的耳边等能听见那悚人的灼烧声。
科尔斯顿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慌,他望着愣在原地的部下莫雷,开口吩咐道:
“喂,你把她押送过去,等会我会给那火幕开一道口子,然后你就趁着这个时机离开。”
莫雷刚回过神来,他已然被眼前人间炼狱般的场景给震慑住,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是的长官,但那头魔龙……”
科尔斯顿用余光撇了一眼耸立如山峰的炼狱魔龙,只见那双猩红龙眼燃起烈火,似有挑衅意味,随后他冷静地说:
“不必担心,我有把握凭借一个人战胜。”
沉默半刻,莫雷不再多说什么,来到瘫倒在地的哈伦卡娜身边,此刻她已经失去了意识,浑身冰冷,但还活着。
他双手扶着这虚弱轻盈的身躯,面色严肃的等待科尔斯顿制造的机会。
这时炼狱魔龙调动起火焰,伴随末日般的轰隆巨响,凝聚在天空与陆地的交界之处,湖泊中央的监狱就如同一片随波浪起伏的叶片,面临席卷而去的滔天火浪,在一阵绝望的震动下沉没。
蒸汽货船上待命的众人永远也忘不了这天……视线尽头,巨龙仰天怒啸,红幕之下掀起燃烧的火浪,浓烟与蒸汽混杂一团,作为王国历史上最森严的莱恩监狱正被烈火撕咬,耳边传来了其中囚犯、狱警的哀嚎,以及火炉中烧焦肉块的咔呲作响。
仿佛人间炼狱,即便这里一直都是。
所有的罪恶之人带着他们可悲可憎的人生化作了灰烬。
结束了永无天日的日子。
死亡,让他们得到了救赎。
科尔斯顿的瞳孔中倒映着火光,他扔下了烟斗,扭动脖颈,唇齿微张,念诵着什么,脸上一道道难以理解的咒文浮现,血管脉络一般密密麻麻,飞速的跃动、变化,很快这些咒文就遍布了他的全身。
他的双脚缓缓脱离船身,凭空飞上了与魔龙对视的高度,古怪诡异的咒文因此而暴动起来,似乎为接下来的战斗感到兴奋。
“撕裂诅咒!”
科尔斯顿喊道,咒文无征兆的出现在了火幕之上,围绕着中心一点,不断构建着诅咒,这一过程仅仅耗费了五秒,火幕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目睹的莫雷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科尔斯顿的S+级的诅咒之力,震惊之余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就是机会,就紧闭双眼,以船体为对象发动了超凡之力。
蒸汽货船震动起来,响起了“砰砰”的心脏跳动声,两侧长出了骨骼、血管、肌肉、神经……不多时又覆盖了一片片巨大的羽毛,似乎获得了生命力。
这艘蒸汽货船就这么变成了一只巨鸟儿,伴随扑面而来的滚烫气流,振翅高飞,脱离水面,停留在了半空,又快速穿越了那道裂口,飞向目的地。
心中顾虑消失,科尔斯顿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不少,他与炼狱魔龙对峙着,竟笑道:
“现在就只剩下你和我了,没有外人打扰,这次你不仅拯救不了你的同伴,还会成为我的赏金。”
炼狱魔龙愉悦地笑起来:“你这个杂种!真以为凭从神树那得来的力量就可以战胜我?我的前任主人可是鬼城之主,现任主人则是亵渎母神!你那神树狗屁不是,桀桀桀!”
这时科尔斯顿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猜测这头魔龙恐怕是用来拖延时间的,背后另有其人,他冷冷道:
“少废话,死亡诅咒!”
……
蒸汽货船飞跃哨塔时,底下的哨兵激动叫喊,还不停地挥动手臂,而莫雷根本不理会,认为这一胖一瘦的两人没见过世面,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
船体翱翔于天际,穿越层层阴霾,当飞跃一片陡峭而又宏伟的山峰,能见到雄鹰俯冲而下,又在将落入深林时展翅高飞。
站在前头的莫雷忧心忡忡,低头望着腕上手表跳动的指针,从目前的行进速度来判断,至少还需要行驶一小时。
远处渐渐地能望见一片低矮房屋,再往前不久就达到市中心,而目的地在于一处距处刑地神树广场较近的地下室中,即便从空中前往也有不少的路程。
回想起正与恶龙相斗的科尔斯顿长官,他便期待着这场顶级的大战会是怎么一番景象,不过,即便那头恶龙实力如此恐怖,但他也不认为长官会落败。
不知从什么时刻起,科尔斯顿的不败神话就已经流传全城,他是历史上少有的S+级超凡者,人类范畴中已然抵达顶峰。
他感到十分的可惜,作为一名平庸的A级超凡者,错过了这么一场精彩的战斗。
“可惜了……但任务优先。”莫雷望着脚边不作声的银发少女,他忍不住叹气道。
“这艘船好像张了翅膀的鲸鱼欸!”耳边响起了少女激动而又充满活力的声音。
“是谁!?”莫雷被吓了一跳,转身望去,却空无一人。
“我在下边。”声音再次响起。
他快步来到船的边缘,向着船底望去。
倒吊在底部的少女,酒红发随狂风而散乱飘动,七十二条触手稳稳的吸附着,裙摆以夸张的姿态展示给世人,脸上却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她似乎……玩得很开心。
这时候莫雷回忆起飞跃哨塔时的两位哨兵,难道说,当时他们就发现了船底有人买了“挂票”,那时的反应只是为了提醒他?
而这傻乎乎的少女与那悬赏令上的画像完全一致,莫雷不可能不认识,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值钱的通缉犯!
他的呼吸加快,在风险与赏金之间徘徊,时而认为这机会千载难逢,成功之后就再也不用工作,时而想到赏金为他人十倍的通缉犯又怎么可能容易抓捕?
倘若科尔斯顿站在一边,他还有把握一起上,顺便捞一些功劳,而如今那位大人正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魔龙缠上,不论他如何嘴硬、坚持,事实都是他难以短时间内脱身。
冷静……莫雷……他屏住呼吸,举起手枪,枪口对哈伦卡娜的额头,手指放在扳机上,适应着船体的晃动,视线聚焦于准心。
“你的同伴在我的手上,马上从我的船上离开!”莫雷威胁道,不敢与之战斗,但也不能眼睁睁地见着死刑犯被劫走。
“不,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我的船了,请你离开!”小小的触手怪,大大的口气。
“你就不担心同伴的存亡吗?”莫雷紧张地说,重复了一遍瞄准的动作。
“明日才是审判之日,今天你把她杀了,先不管我会不会把你分尸、油炸,光是秩序局那边恐怕就交不了差吧?”触手怪挑衅道。
“你……”莫雷无言以对,他缓缓放下了枪。
瑞奇爬上了船来,收起了七十二条触手。
她来到了哈伦卡娜的身边,心绪纷乱间,将一种漆黑而又粘稠的汁液顺着指尖滴入了那干瘪的双唇。
不过这次等了许久却怎么也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
哈伦卡娜的身体冰冷而又僵硬,瑞奇不信邪地咬破了手指,血液与亵渎之水融为一体,再次滴入那唇齿之间。
“这到底……”
瑞奇声音颤抖地自语,不敢相信一直以来能赋予死者以新生的亵渎之水居然变得无用,一种由喜悦瞬间逆转的绝望涌上心头。
她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哈伦卡娜那冰凉的脸颊。
“不对,这绝对不是哈伦卡娜!我与她存在某种难以解释的联系,而这……”瑞奇冷静下来,双手狠狠撕开这张曾令她魂牵梦绕的脸皮。
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哥哥?”
“瑞奇,你又睡过头了,做噩梦了?瞧瞧你哭的……真不害臊。”
宽敞而又舒适的卧室中,窗帘随微风飘动,红眼少年温和地微笑。
“这到底是怎么了?”瑞奇眼角翻红,穿着恐龙睡衣坐在床上。
“你睡傻了吧,说好的今天去看电影,你最爱的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出了新片子,不得好好支持一下吗?”红眼少年掏出了手机,给她看购买的两张电影票,居然还是IMAX。
“原来都是梦啊……”瑞奇既有些失落,又感到一丝庆幸的说,她回想起当初的那份孤独,张开了双臂,抱紧红眼少年,撒娇道:
“哥……咱们吃火锅吧。”
红眼少年微笑起来,他也将瑞奇抱得紧紧的,温柔地说道:“不过,你得先把你的房间好好收拾一下。”
“回来再说吧……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现在还有些走不出来。”瑞奇快速转移话题。
“是什么梦呢?”少年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可说来话长,我之后会写成自传发到网上,到时候记得来捧场!”瑞奇叉起腰来。
“好好好……”红眼少年无奈地笑道。
此刻遥远的王都,奥雷米亚王宫。
身穿美丽长裙的梅罗尔透过满树的玻璃瓶,望见了兄妹两人温馨的日常,每一个悬挂在树上的瓶子,都是一段令人向往的时光,她眼神中略有不甘的见证着。
“真好啊……我也想要这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