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森港东边的一座树林,有棵粗壮而又繁茂的大树,而细细看去就能见到一个发色酒红的少女四肢下垂,整个人像是一件衣服被晾晒在一根树杈上。
暖阳撒了下来,晨风缓缓吹过。
少女的手指动了一下……
回忆起刚才无尽沙漠中痛不欲生的时刻,瑞奇·弗莱尼的太阳穴还有一阵抽痛,她很久才从中缓过劲来。
这次与神明相斗,险些要了她的命,那精神污染的仪式到现在都令她有些发怵。
“我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据我所知,生命垂危之际激活的亵渎之力也不可能打的过一尊真的神明……”瑞奇想不到答案。
“除非……我的体内还沉睡着我不曾知晓过的力量。”思来想去,这才是最有可能的,亵渎母神的身上仍然有着瑞奇没有开发到的能力。
这时她注意到迄今为止见过的两位神明都有一个共同点——特殊的领地。
鬼月有一座能够束缚亡灵的炼狱城。
巨灵神则是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
亵渎母神有什么呢?
瑞奇陷入了沉思,她几乎把脑子拧干了,也没能找到一丁点儿有用的线索。
“难道说,我是世界上唯一没有自己领地的邪神?”她略感失望地叹气道。
但现在不是考虑那些问题的时候。
她不知自己被“晾”了多久,但保持弯曲姿势的腰部、眩晕剧烈的大脑、酸痛僵硬的颈椎……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悲鸣。
这个姿势,太痛了。
她必须尽快从树上下来,可这树杈离地少说也有五米,在四肢麻木、头晕目眩的前提下,她没有把握能够安全落地。
望着那略显遥远的地面,瑞奇喉咙蠕动了下,她放弃了直接跳下去这个鲁莽的决定,因为自己压根动弹不得。
一种面临巨灵神时都未曾有过的绝望油然而生,五米左右的距离,竟然难倒了亵渎母神,何等的荒谬啊,瑞奇庆幸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正当她松了口气时,旁边忽然传来了询问声:
“你在做什么呢?”
瑞奇猛地瞪大了眼睛,她尝试着扭动僵硬、疼痛的脖颈,缓缓将脑袋转向声音传来处,在距离不到两米的另一根树枝上,站着一个身穿女仆装的褐发少女。
瑞奇认得她,是梅罗尔随行的女仆莱斯利,一路上生活起居都是她负责的。
“晾……晾衣服。”瑞奇声若蚊吟,脸颊通红,身为堂堂女王亲卫,伟大的亵渎母神,如今,却沦落到被树欺负,实在可耻!
“不愧是女王大人的亲信,连晾衣服的姿势都别具一格!吓死我了,我刚才差点以为你被挂在树上下不来了,因为……你刚才的表情看上去都快哭了,所以才过来看看。”女仆莱斯利天真无邪的话语令瑞奇有些感动。
“嗯……”
“不用客气啦,瑞奇小姐,你虽然武力超群,但太缺乏生活常识了!作为你们的女仆,我必须提一嘴:衣服要洗干净了之后,脱下来,挂在晾衣架上才能晾干,你这么做不仅干不了,反而会弄脏的。”
“谢谢你的提议,我记在心里了。”瑞奇感到头晕的更加剧烈,有点犯恶心。
“既然你没有什么事,那么我就先走了。”莱斯利微笑道,随即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等等,不要走啊……”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瑞奇绝望了,她攥紧了拳头,狠狠捶打着树杈,似有似无的力气仅仅让这棵树掉了两片树叶。
她闭上了眼睛,任由身体下垂,支支吾吾地说:“我……太要脸了……”
然而下一刻,树杈突然晃动了起来,瑞奇再次艰难地抬起了脑袋,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又回来了?”瑞奇咳嗽两声,故作镇静地对莱斯利说。
“唉……我又不是真的傻瓜,你那么拙劣的借口我怎么可能会相信嘛,下次坦率点吧,我又不会笑话你,真是的……”莱斯利抱怨着,一副老妈子的语气。
“呜……请务必救救我。”瑞奇声音颤抖着。
莱斯利伸张开双臂,屏住呼吸,控制着平衡,来到了身体呈现“n”形弧度的瑞奇旁边。
她缓缓下蹲,双手抓紧瑞奇的腰部,手掌传来了柔软而又纤细的触感。
“这个家伙……好软!”莱斯利心中暗叹,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恋恋不舍手心这份温暖。
“轻点,我腰疼。”瑞奇不忘嘱咐一句,她毕竟保持这个弯曲姿势太久了,现在轻微的挪动都会感到酸疼。
“哦……”莱斯利应了一声,她强而有力的双臂将这个少女拦腰抱起,不料下一秒,伴随“咔嚓”一声响动,树枝断裂。
两人从高处极速下落,但莱斯利反应迅速,她调整了重心,双脚分开一定的间距,两手抱着瑞奇稳稳地落在了地面。
“好险……”莱斯利松了口气,她没注意到怀中瑞奇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能走了吗?”她轻声问道。
经过了一番尝试,瑞奇艰难地站了起来,但刚走两步就因为腿部发麻以及头晕的问题摔倒了。
“唉,你和女王陛下一样,她也下不来床,果然,你们平时都太缺乏运动了。”回去的路上,莱斯利背起瑞奇,边走边说。
“谢谢你……莱斯利,如果没遇到你的话,我恐怕就得一个人在树上过夜了,过段时间可能就会变成干尸。”趴在莱斯利肩膀上的瑞奇呢喃地说。
“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大家,我从女王陛下那里听说了,你一个人打败了巨灵神,好厉害!”莱斯利感受着紧贴后背的柔软,发自内心地夸赞道。
“……”莱斯利的耳边唯有少女轻微的酣睡声,一股温暖的热气吹在她的后脑勺上,随呼吸节奏而波动。
“这家伙……睡眠质量好高!”莱斯利惊叹道。
无尽的沙漠中,巨灵神落寞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上,遥望远处的大片残骸,深陷的眼眶刮过一缕凄凉的风。
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始终被一个问题所困扰——为何亵渎母神会强大到如此境地。
在那个世界的规则当中,巨灵神所掌握的一切都变成了某种荒谬可笑的东西。
渺小而又可悲的人类竟然只用了一对银色手镯就把祂牢牢锁住。
警察的几番盘问后,祂被送到了名为“精神病院”的神秘场所,如今经过了不懈的努力,终于集结了一批全新的信徒!获得了很多病友的崇拜,在那个世界有了第一据点。
但没过多久,祂的灵魂再次回归了这里的世界,值得庆幸的是,假如下次再被拉进去,也有了一战之力。
尽管,巨灵神对此仍然没有什么自信,这也正是祂所苦闷的。
“我没有什么胜算啊……”就在祂沉吟时,不远处一个变成了石像的人佝偻着身子一步步走来,看来是侥幸从火海中逃过一劫。
他的手中举着一本书,封皮以古老的文字书写——深海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