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埃里克断肢再生,染红的纱布被撑散,两条稚嫩如婴儿的腿脚长了出来,又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生长着,而在这过程中,他也忍受着新生皮肉下如被上万只蚂蚁啃咬、瘙痒的灼烧之痛。
整条走廊都安静了,唯有时钟嘀嗒作响。
克林顿医生回过神来,他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双眼血丝遍布。他快步上前,被地上的一个玻璃瓶绊了一下,来到男孩的身边,颤抖的手掌放在那双新生的腿脚上,细细确认着骨骼与皮肉。
“医生……我的腿!我的腿又回来了!”男孩埃里克激动到流泪。
“能站起来吗?”克林顿医生询问。
“我试试。”埃里克紧贴着墙壁,在医生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
“来,到这里坐着。”两人来到一张凳子前,埃里克坐了下来。
克林顿医生蹲下身,毫无预兆地敲击埃里克膝盖下的韧带,伴随一阵袭来的风,被狠狠地踢到在地,脸上架着的眼镜也飞了出去,产生了一道蛛网状的裂痕。
他唤醒的是有力而又灵活的一脚,意味着这个曾在终身残疾的魔咒下放弃生命的男孩焕然新生了!
“医生!你怎么样了?”埃里克被吓到了,他连忙上前搀扶克林顿。
“埃里克!你为什么要踢克林顿医生?”其他人纷纷围拢过来,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被这么对待,都很十分生气。
“各位!我没事!是我让他踢的,用来确认一些事情,现在我可以肯定的说,这双腿既不是橡胶也不是钢铁,而是真真切切长在他身上的!”克林顿医生不怒反喜,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因过度疲劳而长期阴郁的心情也大为转变,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如一个迷失沙漠的人在见过无数次海市蜃楼后终于找到了绿洲。
“有救啦,我们有救啦!这些黑水不是毒药,女王从来没有抛弃我们!她来救我们了!哈哈哈!她来拯救我们啦!”克林顿医生如释重负地大笑起来,拾起地上的眼镜。
“我就说嘛!女王陛下从来不会向我们撒谎。”女仆莱斯利两眼发光,她心中对于梅罗尔的追求更为激烈了。
“医生……有些不对劲……”埃里克突然开口。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克林顿医生严肃地问。
“不……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健康,只是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躁动……”埃里克难以描述那种血脉中的蜕变。
“躁动?”这时候,克林顿医生陷入了沉思,他认为是心理作用,正欲开口解释,就见到埃里克浑身渗出粘稠的黑水,不多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具身披重甲的骷髅。
顿时,所有人陷入了恐慌,而克林顿医生保持着冷静,张口问道:“埃里克……?”
这骷髅也是一副紧张兮兮地模样,他着急地点了两下头,是埃里克的声音:“是、是我……”
走廊氛围诡异,重甲骷髅伫立,但在半分钟以后,黑水开始消退,满脸惊慌的埃里克又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恐惧逐渐减缓,大家又凑上了去,围观着这个有些害羞的男孩。
克林顿医生拍了一下莱斯利的肩膀,将发愣的她从医院拉到了外边。
简陋的临时医院外,海风夹杂着淡淡的咸味,吹拂过一棵无人问津的大树,克林顿医生严肃地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而莱斯利则蹲在地上用手抚摸一根冒尖的嫩草。
“女王陛下从哪里找来的这个?”克林顿医生问,他从白大褂掏出了一枚怀表。
“……我也不清楚。”莱斯利蹙着眉头,她也没想到那黑水会有这种功效。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克林顿医生扭过头,看向莱斯利那张纠结、犹豫的脸颊。
“灾厄生命。”她如此回答。
克林顿医生按开了怀表的金属盖,表盘精致,时针停滞,盖子背后有一张黑白照片,是一个仅从肉眼就能感受到温柔与善良的女人。
“我的妻子,就是因为灾厄死的,还有尚未出生的……我们的女儿……”克林顿医生眼神哀伤,声音没有起伏。
“……她长得真漂亮。”莱斯利望着那个女人。
“……是啊,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我常常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克林顿医生回味着曾经的甜蜜,感受着今天的苦涩。
“医生,你觉得为难吗?”莱斯利看出了他的犹豫。
“就在刚才我还认为这是一个两难抉择,我陷入了狂躁,所以才把你叫出来,想和你单独聊聊,但在看到这片大海后,我又想通了,这是目前唯一能够拯救这些病人的办法,至于另一条选择……不过是我的心理阴影在作祟。”克林顿医生双眼中不包含任何感情。
“你是我见过最理性的人。”莱斯利夸赞一句。
克林顿医生直视着她的双眼,不做退让,追问道:“现在,能请你告诉我,这些药剂的由来吗?”
某座帐篷,触手怪瑞奇·弗莱尼小姐正卖力地将七十二条触手拧成一股绳,亵渎之水哗啦啦地流淌进了木桶。
她酒红发披散,衣服凌乱不堪,十分虚弱,气息紊乱,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地上随意堆放着各种容器,少女就这么赤足站在一个凳子上,一刻也不停歇地挤出自己体内的粘稠液体。
“快、快不行了……”瑞奇筋疲力竭,声音沙哑的如一头老牛!
帘子拨开,梅罗尔刚进来就捏紧了鼻子,她的视线环顾周围,望着才没过半桶的亵渎之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才挤了这么点啊,一桶也就能分给一百个人,而我们有一万两千多人。”
瑞奇顿时头皮发麻,这一整天时间,近乎榨干了她的亵渎之水,却仅仅只能保证两百多人成为亵渎的子嗣……
“罢工!我要罢工!”瑞奇欲哭无泪,因为泪水都已经在漫长而又疲劳的工作中流干了。
“也许……可以把你倒吊起来,触手垂直向下,这样就能源源不断的产出了。”梅罗尔打趣道。
“你是魔鬼吧?”瑞奇身子一颤,崴到了脚,从凳子上摔了下来,一头栽进了亵渎之水中,木桶崩裂,撒了一地,她躺在粘稠漆黑的液体中,捂住了双眼,悲痛地哭泣。
“好啦,还是身体重要,我们可以分批次让大家晋升,就先从医院开始吧,之后再想想办法提高你的产能,争取在一个月内让大部分人成为亵渎子嗣。”梅罗尔温柔地说,她调好了木盆中的水温,倒入了昂贵的玫瑰精油,热气弥漫,香味扑鼻。
“我哥呢?这种事儿应该让他来啊!凭什么只让我一个人出力!”瑞奇怒吼两句,她白皙柔嫩的脚丫试探着水面的温度,随后缓缓踏入了木盆,扯下了浴巾,将肮脏、美妙的身体缓缓沉入,一阵舒适而又温暖的感受正驱散疲劳。
“我与父神大人沟通过,但他的意思……是想让你锻炼锻炼,嘶哈,嘶哈。”梅罗尔面色平静的用毛巾擦拭着那张闷闷不乐的小脸,心脏砰砰乱跳,胸腔起伏剧烈,她尽力控制着眼睛不往别处瞥,为此她咬破了舌尖,嘴角有一抹血迹。
“你就不能和他说……瑞奇现在非常努力,但是能力有限,已经撑不住了。”瑞奇将脸沉入水底,咕嘟嘟冒泡,以一种如小动物般天真而又清澈的眼神望向梅罗尔。
梅罗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疯狂摆动,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似乎在与什么东西抗争。
“梅罗尔……你怎么了?”瑞奇侧着脑袋,一股玫瑰香袭来。
“啪!”
“你疯了!为什么要打自己的脸?”
梅罗尔脸颊上一个红彤彤的掌印,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决与克制:“没事,我只是……压制住了体内的野兽。”
瑞奇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额……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