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的一天。
舒适的卧房内,一张历时半天打造的大床上,酒红发披散的瑞奇沉入刚晒过的柔软被褥,闻到了一股令人安心的气味。
在帐篷中生活的这些天,她浑身难受,单薄的材质令她缺乏安全感,尤其是海风吹来时,那呼啸的呜咽声,让她不敢独自出门,纵使口干舌燥,也不喝一滴水。
而所谓的“床铺”不过是地毯与被褥堆积而成的,但仍然能够感受到地面的硬度,很多时候会因返潮导致她的腰部不舒服。
不过,那些可怜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经过贝森港建筑队日夜不休的劳动,这座城市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自愈”,虽然大部分的设施尚未恢复运作,但至少,人们再也不用住进简陋的帐篷里,不必受昆虫、老鼠、潮湿的折磨。
将脸整个迈进枕头的瑞奇浑身放松了下来,一股浓浓困意袭来,她在安静、空旷的房间静静入睡,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趴在床上。
不多时,少女细微而富有节奏的酣睡声成为了唯一的旋律。
这是一种奇妙的状态,瑞奇尚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毫不夸张的说,她似乎能够决定自己是醒来还是睡去,梦乡与现实仅有半步之隔。
她很享受的选择了顺从,既没有想去与困意抗衡,又不乐意迫切地进入深眠,这些天损耗的精神正在一点点的恢复,身体上的疲劳也渐渐舒展。
“这就是……休息啊。”瑞奇心想,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而就在这时,房门悄悄地开了。
“啪嗒……啪嗒……”
脚步声很细、很轻,衣物布料的摩擦声簌簌作响,连那人的呼吸都被压低到难以察觉,似乎向着床的位置缓缓走来。
“也许是梅罗尔,这个坏家伙,总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往我脸上乱涂乱画。”处在“清醒状态”的二分之一瑞奇心想。
但她太过慵懒,不希望打搅到另外一边的安眠,因此她暗自发誓,不管来者何人,都别想将她从梦中拉起来!
值得庆幸的是,来的人没有大呼小叫,礼貌并且善良的保持住了安静。
“啪——嗒。”
轻微的脚步声到这里就停下了,瑞奇闻到了柠檬香,以及忽强忽弱的喘息。
她心中隐隐猜测:“也许是莱斯利,昨天她制作了好喝的蜂蜜柠檬水,这是她袖子上沾到的柠檬汁水散发的味道……”
“她来做什么呢?”瑞奇不解。
然而……
瑞奇心中一颤,感到有人正抚摸着她的长发,又从脖颈一步步勾勒着她的背部曲线!
“她……她想做什么?”枕头下瑞奇的脸颊发烫,一种参杂着期待的恐惧自心中生起。
那灵巧的手掌突然停了下来,心中悬着一把刀的瑞奇松了口气,可下一秒钟,她却感到脚心传来一阵瘙痒。
她咬紧了牙齿,呼吸变得急促,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这对于她来说一场酷刑。
假如瑞奇现在忍不住笑了,那么就要面对一个地狱级的尴尬场面,而她恰恰是INFP调停者,所以摆在眼前的就只有一条路——忍住!!
那指尖捉弄般的从脚腕沿着她的洁白短袜,在根根分明的脚趾跃动,从脚心的美妙弧度再到透红的脚后跟,像是在研究一件艺术品。
瑞奇已经完全醒了,她开始疯狂冒汗,脸部也紧绷起来,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回忆了一边,险些咬破舌尖,这才没有露馅。
终于,那人停了下来,给了瑞奇缓冲的时间。
“她、她到底要待到什么时候?”瑞奇有些不耐烦了,这个人破坏了自己的美梦。
耳边传来了一些窸窣的动静,这次那手掌更肆无忌惮了!
勒紧在脚腕上的短袜口在两根纤细手指的支撑下被缓缓拉开,那人另一只手掌也开始了行动,配合着将短袜向下拉扯,动作之细微,令任何一个沉睡中的人都不会意识到。
但不巧的是瑞奇醒了,而且她的脚心很敏感。
“嗯?她……在偷我的袜子?”瑞奇陷入了迷惑,她肯定地想:“这个人一定是梅罗尔!她无聊到想要恶作剧,于是往自己身上滴了柠檬水,栽赃莱斯利。”
不论如何,那陪伴瑞奇多时的短袜就要离她而去了。
想起那段传奇的日子,她与那双长靴、短袜一起,踏足过莱恩市的土地、王都的街区、龟背上的城市、无尽的沙漠,而此刻这段伟大的友谊将要落幕……
“那还是哈伦卡娜送给我的呢……”瑞奇心中恋恋不舍,但为时已晚,伴随脚丫传来的寒凉,短袜被那人偷走,脚步渐行渐远,房门被轻轻合上。
瑞奇有些凌乱的坐在床上,望着白皙软嫩的左脚,一刻也没有为短袜的离去哀悼,她下了床,轻轻打开了门扉,恍惚中瞪大了双眼。
那个将短袜塞进口袋匆匆离去的身影……
是女仆莱斯利!
“冒着社死的风险也要来偷我的袜子……莱斯利不是那种人,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果然啊,梅罗尔肯定又想整蛊我了!”瑞奇回想起上次她中招时,梅罗尔那张幸灾乐祸的笑脸,顿时有些生气。
“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瑞奇换上了长靴,向着莱斯利离开的方向追去。
建材遍地的街道口,克林顿医生叫住了莱斯利,“莱斯利小姐,请问您要去哪?”
莱斯利心不在焉地回答:“嗯……女王拜托我……去山里砍些柴火。”
克林顿医生颇有绅士风度地说:“我想,我可以帮忙。”
莱斯利敷衍地笑了两声,她摆了摆手,含笑道:“不用麻烦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望着逐步离去的莱斯利,克林顿医生心中一沉,他将藏在袖口的玫瑰花抽了出来,望着那鲜艳的花瓣,叹了口气道:“唉——还是没能说出口啊……”
聪明的触手怪小姐一眼就明白了,她捂着嘴巴从一边的灌木丛走了出来,以一种“我懂我懂”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望着克林顿医生。
“瑞……瑞奇小姐,是……是你啊……感觉很久都没见到你了,哈哈。”他尴尬地说。
“哼哼……”瑞奇笑而不语。
“额……莱斯利是个好姑娘,她之前一直都在医院帮忙,为大家排忧解难,我很敬佩她,也很喜欢她。”克林顿医生羞涩地说。
“好,如果这门婚事成了,别忘了还我一只袜子。”瑞奇严肃地说。
“抱歉……我没听明白您的意思。”克林顿医生陷入了沉思,而没等他问清楚,瑞奇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莱斯利并未如她所说的那般去山里砍柴,而是攥紧了林中隐蔽的一座帐篷中,这里平日没有人会过来。
瑞奇一路尾随,趴在树丛中,暗中观察着,漫长地等待开始,帐篷很久都没有动静,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她才在打盹中回过神,见到莱斯利踏出帐篷,步伐松弛的原路返回。
不知为何,瑞奇总觉得她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的。
等到莱斯利的身影彻底消失,瑞奇来到帐篷前,怀着紧张的心情钻了进去。
略感闷热的帐篷中仅有一个手提箱。
并未上锁,从破旧的痕迹判断,应该是从废墟中捡来的。
瑞奇将手提箱放倒,伴随吱呀作响,她打开了箱子。
而映入眼帘的是这些天她换洗的各种衣物!
都被一件件整齐的叠在箱子中。
而那刚脱下的短袜被放进了一个精美的观赏瓶中,瓶口系着一个纸质标签,单词含义为:
“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