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梅罗尔在外办公,正为贝森港的重建工作日夜操劳,也在给上千的骷髅鬼士制定对敌方案,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天瑞奇总觉得梅罗尔蒸发了。记得上次见面还是两天前,那时她正在办公室里望着一叠文件,用手挠着头发,金灿灿的发丝落了一根又一根。奥雷米亚女王居然也会有“加班”的时候。
不过,瑞奇并不会去打扰她,也不会因为受到了冷落就闷闷不乐。如今局势动荡,谁也说不准王国议会将在什么时候一股脑儿打过来,重建工作也需要一个学识渊博、富有领袖魅力的领头人来规划。
从未掌握过实权的梅罗尔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也许会因为别人的信任而沾沾自喜?
不、不对。
她会将这一切都当做是压力,逼迫自己成为理想中的奥雷米亚女王。
身为梅罗尔为数不多的挚友,瑞奇铁了心的站在她这一边,但也为她日渐憔悴的身体感到担忧。
空荡荡的房间,床铺平整无尘,皎洁的月光洒在了枕巾,在床边的木桌上有张字条:
“太妃糖我藏起来了,小心蛀牙!”
望着那张字迹漂亮的纸条,瑞奇苦涩地笑了一声,她仰躺在梅罗尔的床上,深吸一气,将孤独吐了出来。
静谧的夜,没有人聆听少女的倾诉。
唯有月光拨动纱幕落入眼眶。
一片沉寂中,门敲响了。
“瑞奇小姐,你在里面吗?”
莱斯利那颇有王都口音的语调传入了耳中,瑞奇内心一颤,她想要回避,但很快就放弃了挣扎。
就今天吧,将一切都问清楚……她不包含感情地说:“请进。”
手提油灯的莱斯利走了进来,她仅仅披着一件单薄的衣袍。这时快入冬了,空气都变有些寒凉,她似乎不怎么怕冷。
她点燃了窗边桌上的蜡烛,蜡油缓缓流淌,烛火随风摇曳,那昏黄的光芒吸引着人的视线,让浮躁的心灵沉静了下来。
躺在床上的瑞奇抬眼望着这一幕,她早已被繁杂的思绪折磨到天翻地覆,整个人十分的颓废,意志渐渐消沉,没有精力做任何的遮掩。
等到莱斯利放下油灯自顾自地坐在了床边。
她才平静、直接地说:“你那天拿走了我的袜子。”
面对那淡褐色眼眸的凝视,莱斯利愣了一下,她将双手握在一块,抿了下嘴唇,紧张地说:“你……你都知道了?”
月光下莱斯利的脸煞白,及肩的褐色短发略显凌乱,她转过脑袋望向了墙角,不敢与瑞奇对视。
突如其来的沉默中,瑞奇耳边飘荡着莱斯利忽急忽缓的呼吸声,见到那手掌又攥紧了一些。
回忆起当初第一次遇见这个女仆时,瑞奇还感叹过,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勤劳的人,这个比她还要年轻的少女却精通了所有她所不擅长的事物。
从梅罗尔口中她了解到,这个女孩曾是在贫民窟中以七先令十便士的价格买来的。那时候她并不掌握任何一门手艺,但外貌却要比一般的奴隶好些。倘若不是那天女王的马车恰巧经过,这个女孩也许会被送到卡里杰男爵的“牧场”。
初来王宫的莱斯利什么也不会,本该入学的年龄却满手冻疮、老茧。当时梅罗尔提议过,送她去一所专为贵族培训女仆的学校,至少将遣词造句学会。
但莱斯利并不了解那是什么地方,以为又是寄存女奴的地牢,所以苦苦哀求,向女王、向上帝发誓,她能学会一切的礼仪与家务,不会再打碎一个盘子,即便是忍受割舌之痛,她也不愿再被人抛弃。
从那以后,莱斯利像是变了一个人,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比任何都要勤奋,渐渐地,成为了女王陛下的得力助手。
但经过梅罗尔近乎无微不至的关切,某天她那张冰山似的脸终于融化,不再是一副严肃、恭敬地态度。
后来她告诉梅罗尔,当初那冷淡的态度并非是针对什么,只是因为她忘记了如何微笑。
在一个寒冷的冬季,梅罗尔以刺破指尖的代价缝制了一双手套,并在莱斯利到来的第一年头赠予了她,才让这个遍体鳞伤的少女走出了阴霾。
“你喜欢我?”回过神来的瑞奇,语调慵懒地打破了这份沉默。
“是的。”莱斯利声若蚊吟。
“为什么?”瑞奇真诚地发问。
“……”她默不作声,从床上缓缓起身,向门外走去。
面对莱斯利的回避,瑞奇的眼神平静如水,她下了床,斜靠在窗边木桌,翘起腿来,脚丫在半空中荡呀荡。
她冷冷的脸颊在月光下是如此美丽,夜风吹拂那迷人的酒红发丝,小拇指轻轻扯下肩头睡裙的丝带,白皙无暇的背部在烛火的映衬下格外耀眼。
随即她将一只余温尚存的白短袜抛了过去。
走到门前的莱斯利停下了脚步。
那颤抖地手掌放在门把手上,却迟迟不肯扭动。
后边传来了瑞奇慵懒的语调:“今天,她不会回来的。”
莱斯利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心脏的跳动声犹如巨人脚步。
伴随“咔哒”一声,她扭动门把手。
却没有推门而出,而是将其反锁。
她脸色绯红的转过头,蹲了下来,拾起那白短袜。紧接着她以豺狼的眼神望着“猎物”,一步又一步,来到了窗边那张桌子。放肆地摆弄如精灵般白洁的脚丫,而当酒红发少女因这一举动而微微发抖时,她终于控制不住血脉的膨胀,深吻脚心的沟壑。
似乎是见到瑞奇毫无抵触的态度,莱斯利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用强而有力的手臂将她搂在怀中,扑倒在梅罗尔的床上,引起一阵剧烈的晃动。
在衣服被撕扯的时候,瑞奇的脸色仍然平淡如初,她伸手从枕头下翻出来一条以红木雕刻的护身符。
她将这枚护身符挡在了莱斯利的身前,口吻冷静地问:“你猜猜,这枚护身符值多少钱?”
正被欲望之火灼烧的莱斯利无心在乎那些,出于礼貌地回答:“以梅罗尔小姐的财富,这枚护身符至少有一百镑。”
从刚开始就阴沉沉的瑞奇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我猜错了么?”
“不,是我猜对了。”
“什么意思?”
“你是一个冒牌货!”
闻言莱斯利猛地一惊,望着瑞奇那深邃的眼眸,久久不得平静,她颤抖地问:“你、你说什么?”
“你忘了么?这可是你亲手制作的啊!”
在昏黄烛火的照射下,护身符雕刻在背面的潦草字迹渐渐映入眼帘:
“赠我的救命恩人:梅罗尔·奥雷米亚。”
“愿勇气追随你,愿幸运常伴你,愿理想仰慕你……”
“来自永远爱你、忠于你的女仆——莱斯利·米兰达尔。”
“1888年6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