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0年11月,临近冬日。
莱恩市阴霾缥缈的天空参杂了枪炮的火药味,战争如癌症扩散至此。街道上,池塘里,随处可见金属弹壳,灰头土脸的小孩装满了口袋却也换不到半块黑面包。
爆炸……枪鸣……耳边响彻不停。莱恩人早就不在乎这场战争两边的棋手是何许人也,那军人臂章的颜料涂黑还是涂白也都不重要了,相比于这些,一碗热汤、一件羊毛衫、一块黑面包才是他们想要的。
第一声枪鸣后,城市沦为战场。所有民众都被疏散到了郊外的一座座避难所,其中有座曾是神秘之眼社长的非法工厂,经过了一番改造,目前能够维持住三千名难民的日常起居。
根据几个目前尚在运作的报社所提供的消息,这场由神树教皇弗罗斯特·布兰多发起的具有分裂意图的战争将王国拖入深渊。一支以“维护和平,增援正义”为理由踏入奥雷米亚王国境内的庞大军队以破风之势大步前进。
在外人眼中王国内战颇为儿戏,因为他们尚不知晓“神树”的伟力,便将这当作是一个难得的时机。
十二国联合组成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不顾王国外交部的警告,从北部地区进军,在沿岸地区搭建补给点,远海运输部队源源不断的输送“鲜血”。在与边疆地区驻扎的军队交战二十一天才取得了胜利,接连占领了附近的几座军事基地。
那一天,卡萨骑士长收到了命令,不得不将大部分围剿“神树教会”的兵力投入到北方战场。而作为北方地区的重要交通枢纽的莱恩市,在十二国联军的统帅与卡萨骑士长的眼中都属于必争之地。
联军兵分三路,第一军队保证补给线路无外敌侵扰,第二军队驻扎在以攻陷的城市应对反攻,第三军队全力向莱恩市推进。
莱恩战场中第三军队初次与王国骑士团交战。面对那未知而又神秘的超凡之力,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屡屡败退,被迫向周边地区撤退。
在此过程中,有将军提议,将第三军队分为若干个小型部队,一部分灵活行动,吸引敌军注意力,另一部分按兵不动,等到敌军主力分散之际,再全力进攻!
第二天,莱恩市四面八方皆是枪鸣。王国骑士团的超凡者难以分辨敌军主力身藏何处,抵挡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从一个尸体身上找到了一张地图,在郊区标记了一处地点。他们确信主力军队驻扎于此,为了功名纷纷向外搜寻。
而在当天下午,以飞天的烟花为信号,第三军队发起了猛攻,七个小时后进入了莱恩市,占领了将近一半的地区,与市内剩余的兵力交战。借助地理优势抵御那些赶回来的超凡者,第二军队的援军也提供了协助。
当王国军队与骑士团倾尽全力应对外敌时,莱恩市发达的地下水道中一队沧桑、疲倦的教徒从一个排水口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弗罗斯特·布兰多,这场战争的发起者之一,他在逃亡过程中被流弹击中,左臂留下了一道弹痕,为了防止感染他用布料简易包扎、止血。
他还是失去了这条手臂,庆幸的是神树庇护尚在,没有危及到生命。
众教徒因逃亡与失败而陷入了迷茫,就连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也从“保卫神树”转变为了单纯对胜利的渴望。
曾经高傲如鹰的教徒们需要一次彻底的胜利来洗清污浊。
风尘仆仆的教徒们都望着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这也是他们不分昼夜地赶路,忍受地下水道中的污泥与粪臭的主要动力。
弗罗斯特稍作停留,就带领仅仅活下来的几人徒步进入法米尔大森林。
不论战争多么惨烈,这座森林永远都是一股静谧的氛围,没有受到炮火、枪弹的侵扰。与烟火纷飞的莱恩市相比较,天堂地狱,一河之隔。
日月轮转了两回,弗罗斯特教皇反复推敲他们在地图上的确切位置,又通过一枚指南针来分辨东西南北。
在神树教徒们来到一座高山脚下时,下起了一场大雨,弗罗斯特教皇认为那是上天对自己的嘲讽,给身负重伤的众人又带来一些病痛。
然后,天晴了。
有一对下山砍柴的父女意外发现了他们。
男人眼眸深邃,手如雀爪,自称迈尔斯·科德,得知几人是来拜访哈伦卡娜·霍金顿的,便带领着一路上了山。
耸入云霄的山顶,有一座由石块搭建的宏伟宫殿,这些石块被切割的十分平整,有些雕刻还颇为艺术。
弗洛斯特教皇听到了巨大的喘息,在雨水聚集而成的湖泊,一头庞大如山的恶龙泡在里边。
那恶龙口吐人言:“哪来的小老头儿?也敢来这撒野!还不快滚!”
经过了迈尔斯的解释,这头龙又颇为礼貌地改了口:“原来是拜访哈伦卡娜小姐的客人啊,抱歉,失礼了,小……啊不,老先生!快请进。”
后来弗罗斯特不可思议地问道:“哈伦卡娜·霍金顿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连炼狱魔龙都能驯服!”
迈尔斯则平淡地说:“她与那头魔龙缔结了契约……不过,那魔龙却说自己是瑞奇小姐送来的。”
弗罗斯特教皇听到了一个不熟悉的名字,追问道:“她是哈伦卡娜的朋友吗?”
迈尔斯有些自豪地说:“超越友谊……不仅如此,我们这所有人的人都是她拯救的,瞧瞧那些正在练拳的伙计,曾经都是老弱病残,你看那个因把花养死而伤心的女士,之前可是一名实力不俗的秩序官!还有那个郁郁寡欢的神父,千万别惹他……”
望着这些人,弗罗斯特顿时底气大增,倘若将这些藏在山上的顶级战力投入到战场的沙盘中,那么将搅乱整个战局的平衡,也就意味着掌握主动权!
弗罗斯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声名远扬的哈伦卡娜小姐。在迈尔斯的带领下,几人步入了这座颇有古希腊建筑风格的宫殿。
走廊两侧是一排排的烛灯,向深处延续下去,脚步声回荡在耳边,远处时而传来动人的音律。
推开尽头的门扉,一座高大的女神像下,银发少女哈伦卡娜身穿一尘不染的白衣,灵巧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奏响孤独而又悠远的黎明圣歌。
弗罗斯特教皇与众信徒从未见过这般的神像,面如少女般稚嫩,有七十二条触手,给人格外诡异的印象。
哈伦卡娜识趣儿的解释:“亵渎母神,我们所信仰的主……”
之后的几个小时,弗罗斯特教皇一口水都没喝,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将如今世界的局势讲了个一清二楚。
端坐在对面的哈伦卡娜则想到了第一次与瑞奇相遇的时候,她猜测,当初自己也是这么一副口气去忽悠那个小触手怪的。
最后,面对弗洛斯特教皇合作的提议,她拒绝了。
她不希望让山上这些被社会抛弃的朋友卷入到危险的战争。
弗洛斯特教皇临走时留下了一张报纸,上边报道了第二次神树会议的重要“新闻”,他意思明确:“战争总有天会绵延到这里的。”
而哈伦卡娜的目光却聚焦在报纸上一张黑白照片上,那是神树会议三巨头的合照,分别为卡萨骑士长、奥雷米亚女王、还有刚才气呼呼走掉的弗洛斯特教皇本人。
令她瞪大双眼的则是后边一众老白男高官中的一个对镜头比耶的家伙,她回忆起在那无数噩梦中救她与水深火热的少女,那张天真而又美丽的脸孔时刻牵动着她的心脏。
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了照片中那熟悉的身影上,哈伦卡娜抽泣了起来,她没想到,这个突然失踪的家伙竟然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还和女王陛下混了一张合影!
她难过而又伤心地呢喃:“我还以为你死了……我还以为你抛弃我了……”
弗洛斯特教皇即将下山之时,卡维尔神父又将他们叫了回来。
亵渎教会的教堂。
哈伦卡娜与弗罗斯特达成了一致的目标。
尽管两人的动机不同,一个是为了帮助朋友突破重重包围,一个则是单纯的为了走向胜利。
在一张长桌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莱恩地图,蜡烛的火光就没有断过,经过了整整48小时的讨论,两人总共提出了三百七十九种不同的方案,否决了其中三百七十二种因条件限制而无法实施的,剩余的七种又与事实产生了偏差。
眼看表针一点点转动,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焦虑。
某天,吃着烤蘑菇的女孩杰米·科德傻呵呵地随口一说:
“反正也打不过骑士团,那为什么不直接加入他们呢?”
哈伦卡娜灵光一闪。
由此一个伟大的计划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