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黎明圣歌

作者:象牙塔中的自律人 更新时间:2023/12/31 16:57:51 字数:2202

神树宫殿中的管风琴,那富有生命律动的琴键起起伏伏,音管相互共鸣,弹奏悠扬旋律。从覆灭的奥雷米亚王国的心脏,向世界的每一处传递着人类文明灭亡的哀歌。

此时世界,无人生还。

寒风拂过大殿,伴随“簌簌”响动,乐章翻到了最后一篇——“黎明”。

节奏明快,曲风悠扬。

创作者是来自西大陆沿海地区的音乐家。构思之前曾拜访过二十三个不同文化的国家,其中有正经历战乱的小国,民众衣不裹体,饥不饱食;也有繁荣的大国,和平稳定,资源丰富。

这段伟大的旅途中最令他难以忘记的事情,发生在二十年前的冬天,在去往下一个国家的路上,天空下起了很大的雪,道路被雪崩封锁。

庆幸的是他受到了当地民众的热情招待,在一间炉火燃烧的小屋中得到了热汤与香喷喷的烤饼。

他将自己旅行的种种事迹讲述给这家人,酒红发的小女儿听得最高兴,一刻也不停地问着各种问题,好奇小小村庄之外的生活。

他从行李箱中将一颗某个热带国家生产的水果糖送给了小女儿。

第二天,雪停了,他与这家人告别,再次踏上了旅途。但道路仍旧被厚厚的积雪淹没,不论马蹄还是雪橇,在这时赶路都是危险的。此时风雪变大。

他被迫在一个山洞躲避。

而在洞窟中他却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她已经冻僵,衣服被雪覆盖,口中含着一颗石子儿。

那颗水果糖就落在了不远处。

她被年轻旅者口中的世界吸引,一个人从村庄跑了出来,四处寻找旅者的踪迹。但大雪封路,淹没了痕迹。

她迷失在雪原,躲进了附近的山洞,生命的尽头,她沐浴着黎明的光芒,想要品尝糖果的风味,却只摸到了地上的石子儿……

音乐家为她创作了黎明圣歌,歌颂这个世界上最天真,最勇敢,最纯洁的灵魂……

“她”拾起那颗糖果,撕开绚丽七彩的糖纸,阳光下,糖果晶莹剔透,散发诱人香味。

“她”的指尖轻轻捏住糖果,缓缓聚到眼前,在阳光下变得闪闪发光。

“终于找到你啦!”

酒红发少女开心地笑了。

尘雾弥漫于天际,天地间充满死寂。

庞大的身影拔地而起,七十二条直穿云霄的触手肆意的舞动,深渊般的眼眸宛若人间日月,一切事物在祂的面前都渺小如蚁。

祂掀起亵渎的海浪,席卷大地,裹挟灭世之威能扑向参天神树。

神树疯狂生长,根茎渗透大地,同时,一条条树枝,藤蔓密密麻麻的伸长,而在末端是一张张惊悚可怖的人脸,在此起彼伏的鸣叫。

亵渎的巨浪与神树相撞,伴随剧烈的灼烧声,神树的根茎与枝干都遭受到了侵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烂,但下一秒,这些“伤痕”就又在眨眼间恢复如初。

亵渎母神深渊般的眼眸静静注视,混浊漆黑的亵渎之水从中喷涌而出,不断蔓延,化作河流,短短半分钟就让周围形成了一片湖泊,淹没了死伤惨重的战场。

这时湖泊翻涌起水花,一尊尊死去的战士苏醒过来,成为亵渎的子嗣,形态各异,有骷髅鬼士,有原罪巨人,有炼狱魔龙,有深海魔鲸……

伴随亵渎母神的呜咽,这些灾厄生命发了疯似的向神树子嗣发起进攻。

宫殿中的乐曲仍在弹奏……

神树繁茂的枝叶上,无数的堕天使飞了出来,背生六翼,手持权杖,与亵渎的子嗣混战。

“轰隆——轰隆——”

这尊拥有七十二条触手的神明开始前进,行动迟缓,声响巨大,每一步都掀起震颤与风浪,在逐渐变深的湖泊中犹如一座冰山。

祂来到了神树前,睁开深渊似的眼眸,随即,眼球破裂,血液飞溅,一条犹如蝎尾的手臂从中钻出。

散发猩红光芒的尾刺轰然扎进神树的躯干,引发一阵大地的颤动——如毛细血管般密布地球的根茎痛苦悲鸣。

神树迅速腐烂,大块的树皮脱落了下来。

而那从亵渎母神眼中钻出的手臂则变成了神树的枝干,树皮癌症般的扩散。

亵渎母神试图挣脱之时,树枝已经渗透祂的全身,深渊之眼中的血管也变成了藤蔓,庞大的身躯失去了生命力,在诡异的氛围中如同雕像。

等回过神来时,祂竟变成了神树的一部分!

虚无之海,唯有鸟笼。

瑞奇·弗莱尼被关押在这无尽黑暗中的牢笼,这里一无所有,没有光源,没有同伴,没有声音,甚至没有感知。

她认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更像是瘫痪在床的植物人。

“你将被驱逐于世界之外,承受永恒孤独。”

她感到不安与焦躁,只有内心在喋喋不休地呢喃着什么。

“你感到失去了一切,没能回应大家的期待,认为那些人因你而死。”

她悲愤欲绝,想撕心裂肺的痛哭,却意识到她连“表达”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而这时,那个声音却温柔地说:“但请你不要这么想。”

“你接受了理想的指引。”

“走进了宿命之门。”

“现在,你成为了我。”

瑞奇被“她”紧紧抱在了怀里,刹那,灰暗消散,黎明将至。

“谢谢你,完成了我们的宿命。”

瑞奇不知为何,被“她”身上散发的光芒给深深吸引,泪水从眼角不停地流淌,她哽咽道:“我还是没能拯救大家。”

“她”笑了起来,敲了一下瑞奇的脑袋:“你傻呀!我都说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别总是哭哭啼啼的。”

“你有办法拯救大家吗?”瑞奇擦掉眼泪,抽泣道。

“当然啦,我们可是最好的搭档,这种小事随随便便就能做成!”

“她”叉起了腰,得意洋洋。

“要怎么做?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大家都死了,我也没办法战胜神树……现在……现在还要永远留在这儿……”

“她”笑了起来,将一颗糖果放在瑞奇的手心。

“你快尝尝!”

瑞奇怔愣在原地,仔细打量这透明的糖果,随后塞进了嘴里,小脸的一侧鼓了起来。

“甘蔗味的,太甜了。”

这时,瑞奇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抚慰着灵魂深处的孤独与伤痛。

她不再“下坠”,身体失去了重力,不断向上漂浮。

“这是怎么回事!?”

“我吃的是什么飞升丹吗?”

“救命,我恐高啊……”

瑞奇被吓坏了,不断挣扎,她飘到了鸟笼的顶端,却奇迹般地穿透了出去。

而酒红发少女留在了鸟笼中,孤身一人,沉入灰暗。

那抹灿烂的笑容还在“她”的脸上。

此刻,耀眼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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