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太阳总是勤快,冬日里本该还深沉的夜已经下班,天蒙蒙地亮了起来。
这时,夜晚的虫儿已经睡去,白天的鸟儿还没醒来。
从院子里传来动物走动的声音,把本就将醒的我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揉揉眼,把昨晚朦胧的梦揉进脑海深处。伸个懒腰,揉按一下因为木板变得生疼的背。
下床到院子里。天空灰白,晓凤微凉。
看看开着的大门——这是外婆的习惯,只要不是出远门,大门就要常开着。而我也习惯了这样的习惯,就当是传承吧——此时,一条桔红色的尾巴从门前一闪而过,让我回想起小时候那只给我带路的狐狸。
“狐狸吗?”果然这里生态系统很好吧。
穿过空旷的厨房,来到后院的一口水井旁。移开水井上的石板,里面是灰蒙蒙的水,但我知道,这灰蒙蒙不是不干净,反而很干净。
用带来的漱口杯舀上一杯,喝上一口。水冰凉,却不寒心。用这井水洗漱后,本就飘摇的梦境完全消散。
远处的太阳微露出了脸,鸟儿开始了清晨的高歌。
简单的用干粮充饥后便开始了对屋里需要的东西进行清点,列出了一份写满整页纸的清单。看来事情有些难办。
正在我为难之时,突然回想起昨天的摩托车师傅。虽然不喜欢麻烦别人,但这种情况确实没办法,毕竟在这里我认识且能联系上的只有他了。
简单地说明情况,师傅立马就答应了,还说如果拿不到还可以再叫几个人。
太阳已经攀上了树梢,我收拾了一下就往山下出发了。
下山自然没有上山那么劳累,却还是花了半个多小时。
出了小路,那师傅早已在那里等候。
我们稍微寒暄了几句便出发了。
有计划的行动进行得很快,也得亏镇子里有专门的商业街,虽然规模不大,但东西还是蛮齐全的。
没多时,已经把需要的各种日用品和简单的几样电器都买好了。放在一起由那师傅照看。
接下来是食品。由于没冰箱也没有做饭的厨具再加上我也懒得做饭,只买了些方便且易于储存的泡面、干点心、面包以及一箱牛奶。
最后,我还买了一些水果和一只烧鸡。至于烧鸡是因为刚来,要庆祝一下,绝对不是我想吃,大概……
买齐东西后,刘师傅(刚才在谈话中得知了他姓刘,就先这么叫吧)打了个电话,不一会便来了四个一样骑着摩托车的人。
据他们所说,他们小时候也都经常被我外婆照顾,而我是她外甥,帮忙是应该的。给我弄得不好意思了。真是太感谢你了,外婆。
我们把大包小包的装上了车,又经历了几分钟的车程,来到了山下公路戛然而止的地方。
看着石板的延伸,我还想着怎么开口请他们帮我搬。结果还没等我开口,他自己就直接扛上东西向山上去了。
我愣在一旁,刘师傅见了喊到:“走了,别傻站着。”
我连忙拿上他们剩下的不多的东西,追了上去。
果然,劳动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他们拿的东西比我多得多,却没有休息几次。反倒是我,不停的休息了好多次。
时间已过了正午,终于到了。把东西放在院子里,那些师傅们环顾着四周,脸上露出一副很怀念的表情。
后来,因为我要给他们钱而又引发了一场“争执”,最后还是靠我搬出外婆的名头他们才收下。
送他们离开后,我一一将那地上的东西安置好。时间也不知不觉的溜走了。
安置完东西后,我长舒一口气,拿出来买来的点心,当作是午饭,吃了起来。
虽说有热水壶了,但也只是烧了热水给买的碗筷杯子消毒,大夏天的,不怎么想吃泡面。
咬一口苹果,再咬一口点心,有点下午茶的感觉了。
正吃时,大门旁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是一只桔红色的狐狸。我看着它,它看着我。不,好像不是看着我,是看着我手里的点心。
我似乎明白了它的意思,向着他瑶瑶手里的点心问:“你是想吃这个吗?”
神奇的是,它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
我轻轻一笑,有种被自然所认可的感觉。把点心丢过去,不过没丢多远。
那狐狸看着我,犹豫了下,还是走进了院子。它看了看点心,又闻了闻,便大口的吃了起来。没吃几口就吃完了。
然后它又盯着我,我也索性就边吃边喂了起来。直到最后,我吃饱了,它也满意了,看了我一眼就跑了。
吃过“午饭”后,我就闲着了,毕竟东西也买了,也安置好了,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做了。
就在我百无聊赖时,一个电话让我回想起我是来做什么的。
“喂,你好。”
“亲爱的陈老师,你的作品写到哪了?”
对方笑嘻嘻的语气让我不寒而栗。
“快了快了。”
“快了?这都快一个月了,你半点动静都没有,不说对得起谁,最起码也要对得起那些读者吧。”
我算是哑巴吃黄莲了,是真的没灵感。
“总之,你要是在这个星期之内还没有更新,等着解约吧。”
“嘟嘟……”
就这样,通话结束了。
电话那头的是我签约的编辑,从上个星期就已经开始催了。
不过说起喝西北风,我这次好像花了不少钱。于是我斗胆查看了一下我的余额:105.42。
太阳正热烈,我的心却是冰凉。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喽。”
我拿出了带来的笔记本电脑,开始码起字来。
……
现在,距离我电脑开机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但电脑屏幕上的角落里的358已经有十分钟没有跳动了。
“啊——烦死了。”
看来暂时写不了了。
我合上了电脑,看着远处飘动的云彩。
“还是出去走走吧。”
走到竹林里,我突然想起了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一边埋怨我的粗心大意,一边加快了脚步。
出了竹林,向西边走,有一片很茂密的森林,这里的树木粗壮,或许已经上百年了。它们矗立着,像是守护着里面的东西。
进了这森林,不出百米来便有一片空地,与林里的茂密形成了对比。
这里是外婆下葬的地方,听外婆说,这也是外公和外婆的整个家族下葬的地方。
我看着由石头堆成的,像山丘一样的墓,那里是囚笼,同样也是归宿。
外婆的墓很好认,最新的那个就是。
我走到墓前,席地而坐,抚摸着墓的石头。石头很粗糙,像外婆的手,却是冰冷的。想起外婆在我耳边念叨的故事,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后来,我和外婆说了很多,我从大到小的故事,全部像外婆讲述。外婆依旧那么安静,就像小时候听那稚幼的我讲述那稚幼的故事一样。
夕阳已经在挥手,一两只乌鸦划过天空,发出嘶哑的声音,像是代替外婆关心我似的,催着我快点回家。
就让那天上红紫的云,代替我的依依不舍。
我站起身来,向外婆挥了挥手:“我走了,外婆,下次还来看你。”扭过头,不再回头看,也不敢回头看,我怕泪水再止不住。
回去的路上,我绕了一下路,还有一个难忘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很大的湖泊,水很清澈,微风卷起水的皱纹,在夕阳下波光粼粼。
我坐在湖边,想起了小时候因为在这里睡着,在夜里迷了路,最后被狐狸带了回去。
后来我把这事告诉外婆,外婆就给我讲了关于这里的狐仙的故事。
话说,下午那只不会就是当年那只吧?不不,应该不会,这都过去十多年了,也许是那只狐狸的后代吧。
这样想着,我的余光闪过一抹桔红。
我先那边望去,是只狐狸。
下午那只吗?我站了起来,弓下身子,悄悄的走过去,想要确认。
它似乎没有察觉,还在草地上打着滚。
我一步一步的走近,尽量不惊扰到它。它似乎很开心,并没有注意到我。
但在我晃神的下一刻,它消失了。
我连忙直起身子,四顾寻找,步伐也乱了套。
结果一个不留神,脚踩了个空,我落到了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