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下意识地翻过身,夏霖溪惊地跳起来。
“你干嘛?”
“抱歉抱歉,习惯了。”
安抚好她后我简单洗漱下就去厨房做早饭去了。做完后和夏霖溪照常开始吃起来。
“白编辑还没起来?”
“唔……”她鼓着腮帮子摇摇头,看来是腾不开嘴。
我走到她房门前轻敲了几下,说:“白编辑,吃饭了。”
里面没反应,我加重了力道再敲了几下。
“白编辑?”
这时,里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来了,来了。”
稍微等了会,她便打开了门。
她似乎没怎么睡好,眼睛有些红肿,眼皮也疲惫地耷拉着,外套草草套上,衣领也是乱的。
“抱,抱歉。”她微低着头,似乎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神情有些许惭愧。
“怎么,是床不舒服吗?”我看出她的疲态,关心着道。
“不,不是。”她眼神有些闪躲。
“那……”
“那个,先吃饭吧。”她打断了我的话,向着桌子走去,似乎不想我深究。
我挠了挠头,总感觉怪怪的。
吃完饭后她俩(主要是夏霖溪)就催着我下山买些必要的食材回来,看来还真是铁了心要争一争。也罢,就随她们去吧。
我拿着她们的清单,直接传送到镇上。
白编辑的食材很家常,但很琐碎,当然,许多厨房都有,不过趁着这次干脆就补一补货吧。相反的,夏霖溪的食材就很简单,就是一些菜的主料,应该是知道调料厨房有吧,大概……
肉类菜类调味品,大包小包买了个齐全后就传送回了家。
踏进厨房,她俩各自占据一分案台。见我回来后连忙接过各自要的食材。
“你就瞧好吧。”夏霖溪自信满满地说。
她真的会做饭吗……
“我也会加油的。”白编辑似乎有些没有底气。
就这样,一场做饭的比拼开始了。
不过我倒是无所事事起来。索性观看一下她们怎么做的菜。
先看白编辑这边,把菜清洗干净后就开始处理。看食材似乎是西红柿炒鸡蛋,倒是挺家常。
再去看夏霖溪那边。只见几道银光闪过,一只鸡瞬间骨肉分离。
“我去,刀工可以啊。”我不禁惊叹。
“哼哼,厉害吧。”夏霖溪得意洋洋地举起手里散发青金色的光芒的匕首,“厉害吧,这把匕首可是我从小时候就带在身边的,说起来比那轩辕都早。”
“那可真是……”我看了看手上的狐狸纹路,心想:你手里的宝贝还真多。
“那这匕首叫什么?”
“叫什么来着……”夏霖溪蹙起秀眉,“好像叫‘青辉’来着。”
我看着那匕首上散发的青金色光芒,感觉这名字还挺合适。
“你还有哪些我不知道的宝贝。”我突然好奇起来。
“这个嘛……”她一边想着一边挥手变出一件件宝贝,“神农尺、崆峒印、昆仑镜、射日弓、格莱普尼尔、甘尼尔、提尔锋……还有好多太大了就不拿出来了,比如那个封印我的神农鼎,还有些不是很能拿得出手的,能记得名字的就那个天丛云剑。还有……”
“停停停,你这是属于把世界神话的东西都拿回来了啊……话说那些神话故事都是真的?”
“当然啊,不过现在不是了。”
“啊?为什么?”
“嗯……好像是因为那些所谓的神明被我全干掉。至于为什么,我也想不起来了,我好像不想回忆这部分,封印住了。”
“这……好吧。”我微微一顿,看向案台上的鸡,“不对啊,现在是在做饭啊。话说,你这是打算做什么?鸡汤?”
“哼哼……煲汤太没品了,我要做的是你们先祖会做的第一种料理——烧烤!”说着,她手里突然出现了一团金红色的火焰。
不知为何,我似乎从那团火中看到了人类千万年来构筑的文明,不对,这不是重点。
“停停停,你想把这烧了吗,要用火去外面用去。”
因为这祠堂是木质结构,很容易点燃,虽然明知道夏霖溪应该不会让这里烧起来,但常年来的安全教育让我下意识地就阻止了她。
“唔……那好吧,我先把食材处理好。”说完她又转过身去,又是一阵银光闪闪。
这菜给她做真的安全吗……我不禁开始动摇。
“咳咳。”灶台边传来一阵咳嗽声。我转头看去,原来是白编辑正在生火,看起来并不顺利。
“生不起火吗?”
听到我的声音,她抬起被熏得有点黑的脸,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我还没怎么用过柴火灶,所以……”
我笑着摇摇头,不禁感叹:城市的娃儿啊……全然忘记自己开始用时候的狼狈,那会被夏霖溪逮着笑了几天。
“没事,刚开始都这样,让我来吧。”
于是我走了上去,抓一把引火的柴塞进去。白编辑退到一边,怔怔地看着我。
感受到她的目光,我转过头和她四目相对,她立马移开头去。
“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她摇了摇头岔开话题,“这些柴都是你找的吗?”
我没注意她故意岔开话题,回答:“当然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那么勤快满山跑,夏霖溪叫着山里的动物收集的。”
“难怪有些上面还有牙印。”
我手上没停,聊了几句火便生了起来。
“好了,火生起来了,后面火小了再适当的放柴进去就行了。”
“好。”白编辑点点头,调整了下火后就开始炒菜,我也空闲了下来。
又看了看她俩,感觉应该没什么大情况之后便回到院子里开始一天的工作。
“工作工作……”
我刚坐下写完几百字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小曦啊,在家吗?”
我连忙看去,是肖老头背着一套渔具走过来。
我连忙打招呼:“肖爷爷,又来钓鱼啊。”
“今天没什么事,就出来钓下鱼。”他还是笑得皱纹爬满脸,像张被揉成团再打开的报纸,“肖爷爷,吃饭没啊?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还没呢,不过一起吃就不必了,我带了些干粮,钓鱼嘛,就考验心性。”
“诶,肖爷爷,还是在这吃了吧,您年纪大了,还是要好好吃饭。”
“哎呀,就不麻烦你了,我坐会就走。”
说着他走过来很随意地坐在我对面。
“话说,你做饭不去看着吗?”他指了指厨房。
“没事,又不是我做饭。”
“不是你?”他满脸疑惑,“难不成是夏霖溪?”
“是。”我点点头。
“啊?”他突然站了起来,提高了音量,“你让那么漂亮的女孩子给你做饭,你还是个男人吗?”
“不是,是这么回事……”
我给他解释了事情的大概,开始他还蹙着眉头,之后笑容越发灿烂。
“是这样啊,你小子好福气哦,两个女孩抢着给你做饭。”
“没有的事儿。”
“你小子。”他指着我边笑边摇头。
“那肖爷爷您还吃吗?”
“那就更不能吃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说着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站起来准备离开,“走了,不送。”
说完便大步朝外走。
“陈老师,我这边第一道菜做好了,还有……”白编辑突然端着两盘菜走出来,“啊,这位是?”
“这是……”我刚准备介绍肖老头,突然感觉一阵风刮过,一个黑影就窜到了白编辑面前,定睛一看,不是肖老头还能是谁。
“这位美丽的小姐,怎么能让你干这种粗活呢?”说着,他接过白编辑手里的盘子,“这事让我这种糟老头子来干就好。请问小姐您贵姓啊?”
白编辑有些手足无措,求助似的看向我,我扶了扶额,连忙上去打圆场。
“啊,这位是肖爷爷,来钓鱼路过的。”
白编辑倒也反应快,说:“肖爷爷好,我姓白,叫白姾淑。”
“白姾淑……好名字!”说着他把盘子放桌子上,“白小姐,还有什么菜没上吗?”
“啊,还有个汤,不过还要一会。”
“好,那白小姐先休息会儿,我去帮你看着汤。”说完他直接进了厨房。
我让白编辑先坐会,连忙进厨房。夏霖溪似乎去后院烤鸡去了,没在厨房。
我一进厨房肖老头立马满脸讨好地开口:
“小曦,啊不,陈哥,请问你是如何能够结交上这么……这么胸怀宽广且美丽的小姐的?”
我脑袋空白了一瞬,立马回道:“别别别,还是叫我小曦吧。我和她只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仅此而已。”
听完这话后,肖老头摆出一副看不起我的表情,说:“所以说你真是个木头,她看你时的眼神里那么明显的……”
“那么明显的什么?”夏霖溪不知何时已经从后院回来了。
“没,没,夏姐,我就是来看汤的,你们俩聊。”
肖老头听到夏霖溪的话立马老鼠见到猫似的跑到一边。
“切。陈曦,快看,我这烤得怎么样?”她举起手里的半只烤得金黄油亮的烤鸡给我看,看着这色泽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等等,半只?
“不对啊,这怎么只有半只?”
听我问起这事,夏霖溪得意的表情僵住了,嘿嘿讪笑道:“嘿嘿,这种小事就别在意了。”
看着她嘴角的油渍我自然明白了过来,厨子偷吃是吧。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她是夏霖溪啊。
我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张纸巾,轻轻地在她嘴上擦着。
“唉,说你什么好呢,哪有厨子偷吃的啊。而且还弄得满嘴都是油。”
“嗯……”夏霖溪轻轻点点头,脸颊微红。
“嘿嘿(o◞ิ‿◟ิo)……”是不是有什么猥琐的东西在旁边笑啊……算了,不管了。
“好了,去装盘吧。”
“好。”她笑容灿烂地跑开了。
这时我听到旁边的肖老头正低声嘟囔着什么:“姾淑,全输啊……”
“肖爷爷,您有说什么吗?”
“没,没。”
我和肖老头把汤端了出来,她俩已经在桌子边坐好了。夏霖溪正笑嘻嘻地和白编辑说着什么,白编辑有些怅然。
我落座后,肖老头就背起渔具要向外走去,不过总感觉走得很慢。
白编辑突然开口:“肖爷爷不一起吃吗?”
“不用,肖爷爷他赶着去……”
“一起吃,当然一起吃,能被如此美丽的小姐邀请是我的荣幸。”
“那我给。您拿副碗筷来。”白编辑做势要起身去厨房。
这时,肖老头连忙拉住她,说:“怎么能劳烦这么美丽的女士呢,我自己来就行。”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进了厨房。
我和夏霖溪几乎是垮着脸看完的,同时得出两个字的结论——有病。
我看了看尬在原地的白编辑,干嘛进去厨房。
进去肖老头刚好在拿碗,我连忙上前接过来。
“肖爷爷,你不是不吃吗?”
“所以说小曦啊,你就是没有‘大’局观,这么美丽还胸怀宽广的小姐的请求怎么好意思拒绝呢。”他说这话时还特地加重了“大”这个字。
你这不就是喜欢大的嘛……(;¬_¬)
我无话可说,只得拿起碗筷回到院子里。
我和肖老头各自坐好,我礼貌性地想让肖老头先吃,突然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力袭来,一抬头,是两双写满期待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咽了口唾沫,转头看向肖老头,他挑了挑眉,眼神仿佛在说:小曦啊,表现的机会到了。
我手心开始出汗了,顶着压力夹起一块番茄炒鸡蛋的番茄,白编辑似乎因为我先吃了她的菜而高兴。
我放进嘴里咀嚼两下。说实话,要是白编辑用煤气灶来做的话可能会好得多,柴火灶的火候没把握好,要生不生要熟不熟,有点不伦不类了。
但我要真说出来就得罪人了,而且她那一脸不安的表情这让我怎么说啊喂。
于是我只得向肖老头使眼色,而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冲我眨了眨眼睛,然后直接夹起一块放到嘴里。
“嗯,味道不错。”肖老头边吃边点头,“不论是调味还是炒的手艺都非常不错。”
白编辑听到这话虽然因为不是我说的有些失落但还是看得出来很开心。
“要说问题吧,还是有点的。”肖老头突然画风一转,白编辑似乎紧张起来,双手悄悄攥紧,“我没猜错的话,白小姐没怎么用过柴灶吧?”
被这么一说,白编辑突然一愣,随后答道:“是,怎么了?”
“就是因为白小姐没怎么使用过柴灶,所以对柴火灶的火候把握还不是很到位,不过也已经非常好了,至少我当初用的时候可能还不如你。”
白编辑听完这话后虽然不是很开心,但也看不出有什么难过。
这话的水平就在于不直接表明菜很一般的同时还给她个理由找补,让人知道真相的同时不那么失落,还真是语言的艺术啊。我悄悄给肖老头竖了个大拇指。
总之,这一关算是过了,接下来就是夏霖溪这关了。
夹一块切好了的烤鸡,放进嘴里。鸡皮烤出的油脂香味瞬间铺满整个口腔,火候控制得恰到好处让里面的肉很是鲜嫩。不过嘛……我又吧唧几下嘴——好吧,真的没有任何调味,哪怕是一点点盐,淡出个鸟来。
我看了眼肖老头,他用鼓励的眼神向我眨眨眼。
“这个……”我刚开口就看见夏霖溪耳朵马上竖了起来,身后的尾巴摇成了电风扇。
“咳,火候控制得很好,鸡肉油香鲜嫩。”
夏霖溪开心得快跳起来,开心得举起双手,炫耀似的看向白编辑。
“不过还是有点小问题的。”我学着肖老头缓缓开口,“你上次做这东西是什么时候?”
夏霖溪听了这话把手放下了,回到:“好像……记不清了,反正我记得当时还用着青铜武器打仗。”
“那就对了,那时候可搞不到什么调味料,哪怕是盐都不好找,所以习惯了没有调味料,所以你就没有加调味料是吧?”
“唔……”听这话后夏霖溪耳朵低垂了下来,满脸失落。
啊,这么说不对吗?我开始惊慌起来,不停挠头开始想办法。
我不知道的是,夏霖溪因为长久岁月里的冷淡对获得他人认可的渴望远比白编辑要强得多。
我灵机一动,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更多的保留了食材的本味,就这点而言比我做的饭要好。”
听了这话,夏霖溪终于打起精神来,笑着点点头。
“那,这胜负怎么算?”这时白编辑突然问道。
我大手一挥:“平局!”
“切。”夏霖溪和白编辑都撇撇嘴,开始自顾自吃饭,只有肖老头一脸笑容地看着我。
我感到了尴尬,连忙也跟着吃起来。
吃完饭后,肖老头告辞完就去钓鱼了,我躺在椅子上午休,夏霖溪变成狐狸很自然地趴到我腿上休息,白编辑看到这一幕后似乎脸色变得有点不太好,不过也没说什么就回到了房间。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半下午了,睡得是真舒服啊。
把夏霖溪抱起来放到椅子上,她半睁眼看了看又闭上眼继续睡觉。我笑了笑,摇了摇头,不禁感叹她还真是慵懒。
我坐到桌子边,打开电脑,开始自己的工作。
沉浸在一件事情里的时候总不在意时光流逝的,不知不觉间,太阳已默默拉起山帘遮住自己半张脸。
“呼——”我长出口气,伸个懒腰,为今天的工作画上句号。
“写得不错嘛。”白编辑突然从背后说了一句。
“呜哇!”我被吓了一跳,平日里夏霖溪可没有这种突然在背后出声的习惯。
“怎么了?”夏霖溪被惊醒。
“没事,就是被吓了一跳。”
“抱歉,抱歉。”白编辑满脸歉意的向我道歉。
“没事没事。”
“陈曦,晚上吃什么。”夏霖溪边伸懒腰边问我。
“等会我看吧,有什么吃什么。”
“好。”
就在我们日常对话的间隙,一个身影从外边走了进来。
“我来做好了。”
还是那熟悉的充满特色的笑容,没错,是肖老头又来了,手里还拎着两条不小的鱼。
“肖爷爷好。”我和白编辑一起向肖老头问了好,夏霖溪在一边撇撇嘴,但没说话。
“好好好,都好都好。中午吃了你们的饭,特别还是两位美丽的女士做的饭,我这不回送点什么实在是良心过不去,听到你们说晚饭,我想就由我来给你们做一顿饭吧。”
肖老头做的饭我吃过,那川菜做的真的是一绝,麻辣鲜香这四个字诠释地淋漓尽致,当时我还跟他请教了几手。
“这……”白编辑有些犯难地看向我。
我没说话,看了看夏霖溪。
她看了眼肖老头,点点头:“可以,这老头做菜还是有点东西的。”
“好。”我也点点头,“那就麻烦肖爷爷了。”
得到允许,肖老头直接进了厨房。
“这里的人还真质朴啊。”
“噗。”我和夏霖溪对视一眼,笑起来。
白编辑挠挠头,满脸疑惑地看着我俩。
“不对啊,你不是看过我写的书吗,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白编辑笑了笑,说:“这个啊,虽然如此但不可否认他对人是带着善意的,不是吗?”
听了这话,我收起笑容,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我还是进去帮忙吧。”我打算逃离现场。
“要我一起吗?”白编辑问。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坐着等吃吧。”
然后我就到厨房帮厨去了。
肖老头除了鱼还带了些辣椒,加上些没用完的食材,组了四个菜,还用剩下的鸡蛋和番茄打了个汤。
“菜来咯,快去洗手。”
我催着那两位去洗手,自己先坐了下来。
这时,肖老头不知从哪拿出一瓶白酒。
“来,整点。”
“不了,我喝不了酒。”
“没事没事,就和一点,就一点。”
他抢过我的碗强行满上,我光闻着这辛辣的气味就有些发晕了。
我舔了口,辣得我直吐舌头,肖老头在旁边哈哈直乐。
那两位出来后就直接开始动筷子,夏霖溪最是夸张,那夹菜的速度都快出残影了。
突然,她叫出声来:“啊,吃到辣椒了,好辣好辣,水,快拿水。”
她似乎是辣糊涂了,都忘记自己可以直接窜厨房抱着缸喝水。
我赶忙要起身去拿水。这时,她看到我面前的那一碗酒,似乎是辣出的鼻涕影响了嗅觉,直接把它当水了,立马端过去一饮而尽。
“诶,那是……”
没等我阻止,她已经喝完了一整碗酒。
“啊!这是什么,更辣了。”
我连忙跑到屋里去给她拿水。
当她把这口腔里的“火”平息以后,脸已经通红了,不知道是酒精的缘故还是辣出来的。
“怎么还有酒啊?”白编辑问。
“我带的,美丽的女士,你要来点吗?”
“肖老头,你故意的吧?”夏霖溪朝着肖老头怒斥道。
肖老头没管他,继续向着白编辑说:“来嘛,女士,都是成年人,偶尔喝点没什么的。”
“肖!老!头!!”夏霖溪动了真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最后这场闹剧以肖老头被强塞了满嘴的辣椒,白编辑被迫喝了几口酒,夏霖溪在喝醉的状态下吃完几乎大半的饭菜,而我收拾残局告终。
我把餐具都洗好之后,回到院子里。院子里安静得出奇,夏霖溪正趴这桌子上犯迷糊,不时还发出“嘿嘿”的笑声,白编辑在一旁低头玩着手机。至于肖老头嘛,早跑没影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上前轻轻拍了夏霖溪几下。
“唔……”
“醒醒,至少别在这里睡啊。”
“唔……”
没什么回应,没办法,只能叫白编辑帮我把她送屋里去。
“白编辑。”我叫了一声,她没回应,“白编辑?”
“啊,怎么了?”
我指了指夏霖溪,说:“帮我我把她抬到屋里去。”
“好。”
我们分别架起她的两边手臂,搀扶着把她送到我的房间,放到床上。
她在床上突然鼻头动了动,然后抱着被子自顾自说:“陈曦……嘿嘿……陈曦……”
我尴尬的挠挠头头,看着脸色不太好的白编辑,说:“咱还是先出去吧。”
在院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夜晚微凉的风在我们身上攒动着。月亮被云层遮住,只能从云层的缝隙里看出点月亮的踪迹。
白编辑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我突然开口:“话说,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这问题问出口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果然,白编辑笑着说:“怎么,想我走了?”
“不不,当然不是,我只是……”
“明天。”没等我解释完,她用低沉的声音说出这两个字。
“这么快?不再留几天吗?”
她笑着摇摇头:“请假出来的,还得回去上班呢。”
我一时语塞,这才想起来没人像我一样没有那么多顾虑。
“对了,之前不是听你说有个男朋友吗?你过来他同意吗?”
“分了。”
听到这话,我突然想给自己两耳光了都。
“我来这的前一天分的。”她自顾自说。
“为什么啊?”
“大概是我想通了吧。”
“他对你不好吗?”
“不……”她摇了摇头。
这时,月亮刚好从云层中探出头,月光撒在白编辑身上,显得有些凄冷。而那眼眶里闪烁的晶莹是如此耀眼。
“你哭了。”
“有吗?”她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感受到那一份湿润,苦笑一声,摇摇头,“呵呵,我很脆弱吧。”
“怎么会,你……你很坚强的。”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微微一笑,没再说话。我们之间又是一段沉默。夜晚的风似乎有些凉了,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觉得,”她突然开口,“你和夏霖溪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或者更像亲人?”
“你是真的感受不到那份心意吗?”
“什么心意?”
她仿佛无奈又仿佛觉得好笑,轻轻地摇摇头。
“不说这个,你知道我为什么分手吗?”
“不知道。”
“其实我也说不清为什么,非要说的话,可能是我个人意志的觉醒吧。”
“什么?”我有些不明所以。
“从小,我就欠缺这自主意识,大家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像一个机器人一般只是服从着别人的安排,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自己想做什么。
“也正因如此,我成了一个边缘人,从不表达自己,从不主动争取,只是随波逐流。绝大多数的时候我都是别人的背景板。
“直到初中的时候,我和许多青春期少女一样,情窦初开,开始喜欢上一个人。当我意识到自己这份心意时我真的吓了一跳。原来一直随波逐流的我也有着想要抓住的礁石。
“当然,我也和许多人一样,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心意,每每下定决心将要出口时,就会被羞涩堵回了肚里。于是,我索性将这份心意藏在心里,每天只是和他见面,说话,仅仅如此我也能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讲到这里,她顿了下,我并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
“可惜,直到高中毕业,我也始终没能鼓起勇气。然后我就搬家了,几乎失去了再往来的机会。
“到了大学,我也和以前一样,听从着父母老师们的安排,日子平平淡淡地过去。直到大三那年,一个学姐要创业回学校找实习生,我阴差阳错地认识了她。说来也奇怪,明明我并不怎么起眼的,她却单单相中了我。
“后来和她熟识,她了解到了我的情况后和我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然后就教了我许多穿搭和化妆的知识,我照做后,确实人气起来了,甚至上了大学的表白墙。
“要是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不过,现在想来,我也不过是顺从学姐的安排,也是随波逐流罢了。这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学姐看出来我并不开心,我便和她说了自己的感受。‘要不,去谈个恋爱?’学姐这样建议我。正巧那天学姐那创业的公司里有个经常和我工作的同事当众向我表白,我便答应了。
“但我并没有变得很开心,并没有比之前变得多好。所谓的男朋友也只是多了个关心照顾我的人罢了。说实话,从小父母对我都挺好的,我并不缺少被爱。谈了半年多的恋爱,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就在我以为我的人生已成定局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那个一直藏在我心底的从初中开始爱慕的那个男孩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又和我相遇了。我本来都以为我忘了和他的那种感觉,可当我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时,我那颗死寂的心居然砰砰跳了起来,想当初我全力体育考一千米心跳都没那么快过。
“不过只能说造化弄人吧。我本打算着找机会和他表明心意的,可有一次和他打电话时我听到那头传来的女孩子的声音,而且听起来和他关系还不一般。我瞬间心如刀绞。
“安静下来后,我心底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不行,我一点要把他抢回来。’说实话,意识到这个念头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我从来没有想要占有过什么,所有的东西都是听别人安排好的。
“当我知道了他和那女孩的经历后,特别是见到他发过来的女孩的照片,我又退缩了,我和那女孩似乎是云泥之别。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男朋友突然和我提出了结婚,很突然,我们之前的关系甚至止步于拥抱这一环节。当然,如果是在我和那男生重逢之前,我可能半推半就地就答应了,可我当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提出了我人生里第一个由我内心发出的“不”字。
“那晚,我和男友打吵了一架,然后说出了那本不可能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分手”。理由,不过是想为了自己活一次。”
她不再说话。
而我,即便是再迟钝也听出来这个故事里的那个男生就是我,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怎么的,我听完后心里根本没有什么悸动,有的只是对白编辑经历的同情,以及看不清自我的深以为然。
而那月亮更亮了,月光在身上肆意泼洒着,我们俩仿佛发着光。
“陈老师,不,陈曦。”
她突然叫我,我怔了一下,接着,她转过头望着我,用平淡的语气说:
“我喜欢你,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你了。这次过来也是为了能够争取到你。”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说我对她的感情,在初高中时我对她确实产生过那种悸动,可这么多年了,我对她的感情更多的像是对交心的好朋友的那种情感。
“你不必说什么,我只是想把憋心里的话说出来罢了,说出来后心里好受多了。”
“对不起。”我憋半天,就只能憋出这三个字来。
“你道什么歉啊,你又不欠我什么。反倒是我自己欠了我自己太多了。”她爽朗一笑,悄然擦去眼角的泪水,“我决定了,我以后的人生,只能由我一个人说了算,我赞成的就去做,不想做的谁也不能强求。我要活就要活出自己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祝你如愿以偿。”
“谢谢。”她的情绪明朗起来,“时候也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说完她便跑向客房,在门前时,她回过头:“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白编辑了,直接叫名字,这样我心里好受些。以及,不要学我,正视自己心里的情感,别像我一样到最后后悔。”
随后便进屋关上了门。
我抬起头看着月亮,月亮白得晃眼。
“正视自己的情感吗?”我一边捂着心口一边自言自语道。
又坐了会,我站起身,余光瞥见手上的狐狸纹路,伸出另一只手一边抚摸着,一边不自觉地笑了笑。
回到房间,夏霖溪正闭着眼抱着被褥嘿嘿傻笑,我笑着摇摇头,真没想到英明一世的夏姐还能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不过,还挺可爱。
另外走上前,试着把被子从她怀里扯出来,准备帮她盖上。
正当我要拉开她的手时,她突然一把把我抓住,我心头一惊,连忙想抽出手,但已经晚了,她自己把我扯了过去。然后见她嗅了嗅,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嘴里念叨着:“陈曦,陈曦,快来一起睡觉。”
说着,直接把我拉到床上,然后一把把我抱住。我试着推了推她,可明明感觉抱我没使多大劲却怎么也推不动。
就在我思考着怎么办时,看着她的睡颜,我心头一动,没再挣扎。
“正视吗……”
我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起伏的呼吸、炙热的体温、醉人的体香以及那有节奏的心跳。
许许多多奇怪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但终于只是念头,我也在这纷繁的思绪里陷入梦的海洋。
今夜注定疯狂,那我疯狂些又怎样呢?
清晨,一股不详的气息钻入我的骨髓,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从睡梦中脱离出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双晶莹如宝石般的双眼夹带着锐利的寒芒将我从朦胧中拉了出来,彻底清醒。而昨晚的梦境也跟着烟消云散,唯一的记忆就是一种自灵魂深处感受到的温暖。
“夏,夏姐,早,早上好。”我尴尬地笑道,回忆起昨晚的事来。
“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说,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她怒气冲冲地说。
“啊?什么,没有啊。”我装傻道。
“你装傻能不能先把我放开,这样可没有什么说服力。”
我这才意识到我还抱着夏霖溪呢,连忙放开她,坐起来,不知为何,放开后心里产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夏霖溪也坐起来,坐在我对面,两颊红红的。
“解释吧。”她做出磨爪的姿势冷冷道。
“天地良心啊,夏姐,这事真不怪我,是你自己先把我抱住的啊。”
“是吗?”说着,她闭上眼,头上的两只耳朵竖立着,仿佛在专心听着什么。
半晌,她才睁开眼睛,脸变得更红了,说:“好吧。不过就算是我先抱住的你,你也出手了。”
“对,对不起,下次不敢了。”
“嗯?你还想有下次?”
“不不不,没有下次了。”我连忙摆摆手。
她盯了我一会,都给我盯毛了,然后她突然笑起来。
“行,这次就原谅你,再有下次绝不会饶你。”说完她就出去了。
我看着她出去的背影,有些发神。缓一会后,我拍拍自己的脸,把床铺整理还就出了屋子,准备洗漱做饭了。
夏霖溪正坐在院子里无所事事。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客房的门上,由于夏霖溪对我感知力的提升,我能明显感受到里面没有人的气息。
“白编,不,白姾淑呢?”
“她呀,早些时候就走了,在你还在睡觉的时候,她走的时候托我给你带句话。她说谢谢你,现在她要去好好地为自己而活了。”
“这样吗……不对啊,我在睡觉的时候你不还被我抱着吗,怎么知道她和你说什么的?”
听了这话夏霖溪的脸瞬间又红了,羞怒道:“呸,你懂个屁,我能知道这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我和她说过这一点,她走的时候直接对着空气说的。”
我又看了看房门,回想起昨晚的事,不禁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
“噗。”夏霖溪也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
我俩对视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远方的太阳已经涨红着脸,仿佛艰难地从天边爬起。那太阳照耀下的众生也一定像那太阳一般,即便经过夜的低谷也依旧会在第二天清晨燃烧得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