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沈凌急忙跑了过去,挡在了陆巍的面前。
这番举动倒也不是她想这么做,而是情不自禁就跑过去了。
不过就在这一瞬间,她后悔了。
那离家时高高昂起的头颅,此时也低下去了。
她想了很多,但是最大的可能就被臭骂一顿,然后又无家可归。
“你是?凝儿?”沈天明原本恶狠狠的眼神瞬间温和起来。
“呃,是……”
刚刚在和季浣英的交谈中,沈凌觉得变性这么扯的事情肯定没人相信,反正自己和以前也有几分相似,倒不如顺水推舟借用一下所谓的姐姐的身份。
沈天明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连忙冲了过去扶住沈凌的肩膀,而后又顺着她的秀发捋了捋。
双手捧起她的脸蛋,两行热泪迅速降落,“凝儿,凝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凌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爸爸,因为从小到大,她只见过严厉的爸爸。
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陆巍则是环抱着胸,‘到底是沈凌还是沈凝,亦或者都是,她靠近我的理由好像和沈天明没有关系,也有可能这些只是在逢场作戏来骗我。’
“你呀你,凝儿才刚回来,你就在这和女婿撕起来了,合不合适啊?”
季浣英扭动着身姿来到沈天明身旁,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女婿!?’
沈凌和陆巍二人都对这个称谓表示震惊,而沈凌的外在表现则更明显。
“妈,什么女婿啊!”沈凌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眼神时不时瞟一眼那矗立在一旁的男人。
“你们不要以为我啥也不懂,”季浣英这样说着,还不忘将沈天明的手给打下来,“这位年轻人一看……”
“我们是朋友关系。”还未等季浣英讲完,陆巍就将其打断,“我姓陆。”
“即便是这样,我们也由衷感谢你带回我们的女儿,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行,不过我有点事要与沈馆长交流,你们先回避。”
季浣英眼里闪过一丝不安,但还是点点头,就拉着沈凌坐上了自己家的车,一阵风之后,归于几分钟的安静。
陆巍自顾自地进入车里,并招呼沈天明上了副驾驶。
“丢了吧。”陆巍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什……什么?”沈天明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你应该比我清楚。”
“你能保证?万一不是……”
“她是。”陆巍将手搭在车窗上日有所思。
见沈天明没反应,陆巍将车启动。
没多久,就能看见一辆豪车疾驰在马路上。
沈天明稍加思索,将手伸出窗外,一根头发因风力作用一瞬间消失于车后。
“她走失多久了?”
“十八年了,更讽刺的是,我家的小子也跑了。习武有什么不好的,这小子就喜欢跟我唱反调……”
沈天明说着居然转过头,抹起了眼泪。
“沈馆长,你既然知道,为何要这么做?”
“我做了什么?”沈天明看着加速的车身,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沫。
“要不要我提醒你?呵。”陆巍气定神闲,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见沈天明没有应答,他又开始加速,“陆军,沈馆长应该不陌生吧?”
“陆军?我不认识。”
“或许换个称呼能让沈馆长想起来,‘剪子’。”
“你!”沈天明此时已经青筋暴起,这是他十几年前做雇佣杀手的代号,当时他的线人开了一家理发店,雇佣需要对暗号‘剪头不剪头发’,然后联系沈天明行动。
这也是沈天明‘剪子’这个代号的由来。
他暴怒也是因为但凡知道自己这个代号的人,要不就是命丧九泉,要不就是十恶不赦之徒。
眼看着越来越快的车速,沈天明的怒火渐渐平息,毕竟刚刚才得知女儿回来了这个消息。
不知不觉中,车辆已经行驶到了环山公路间。
看着这环路,陆巍将方向盘打正,油门踩到底,猛地向前冲去。
“你疯了?停下!”沈天明惊慌中就要去抢夺方向盘。
陆巍浅笑,不久后,山脚下传来一身噼里啪啦的声响。
……
“巍哥,巍哥,出啥事了?”来人就是霍洲。
“你怎么来了?”
霍左看看右看看,又嬉笑着,“嫂子,又见面了,这是阿姨吧?”见二人眼里都含着泪,他又挠挠头坐到了陆巍旁边。
“刚刚被通知我的车出车祸了,还说已经送去某医院了,我就意识到大事不好,赶紧来看看。”
“霍叔叔那边?”陆巍斜了一眼。
“好的很,走开这么一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倒是你,怎么出车祸了?急救室里是谁?”
“刹车失灵罢了。”
霍洲一脸不可置信,“不对吧巍哥,我隔几天就去保养的,怎么可能会……”
“闭嘴。”陆巍坐直了身子,将手臂枕在了后脑勺下。
霍洲见此,识趣地闭上嘴。
突然出来的医生打破了这紧张不安的氛围,不过,他摇摇头,说出了尽力了这几个字。
季浣英当场就要晕过去,还好被沈凌扶住了身形。
霍洲也急忙上前一把扶住季浣英另一边,然后便看见医护人员将沈天明的尸体推走了。
陆巍则一直在沉思……
下坠时沈天明说了这样一句话,“陆军夫妇不是我杀的!啊!”
凶手有二,当时侦探是说的,唯一找到的杀手‘剪子’的资料,另一个则怎么也寻不到,应该是被寻仇了。
但是沈天明那句话,无疑是打破他计划的关键一语。
亦或者,是真正的凶手嫁祸给了沈天明。
冲下去时,他认定自己不会受太重的伤,果不其然,没多久就醒了过来,而沈天明则是奄奄一息。
身躯上布满血液,嘴里迷迷糊糊地讲着一些话,陆巍凑近,“对……对不起,是‘小偷’和……”
陆巍闻言,心里一紧,探了鼻息,毫无生气,便打去了急救电话。
季浣英来到医院时,似乎是已经猜到了会是这种结局,假意安慰了陆巍就带着沈凌坐到了一旁,最懵的当属沈凌了。
直到沈天明被推出来,她都是不理解的,为何就交流一番,也会出这档子事。
霍洲眼里闪过惊讶,“巍哥,这是?”
陆巍也站起身来,拉着霍洲的手臂,就准备带着他走了。
“诶?巍哥,你干啥啊?”
霍洲边询问陆巍,还不忘回头给后面的两人回以一个抱歉的表情。
“等等……”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两个男人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陆巍,我有话和你说。”
陆巍则依旧气定神闲地准备离开,后面的人明显急了,小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这一抓,陆巍愣住了,似曾相识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以听见沈凌此刻明显的哭腔,“你说啊。”
陆巍没有回头,“等过段时间,我会去自首。”
“你在搞笑吗?你是帮助过我没错,但是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沈凌抓住袖口的力道明显大了几分。
霍洲见陆巍也没有什么反应,连忙示好,“消消气,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好不好?”
沈凌没有理睬,只是昂起头有些愤怒地盯着陆巍的后脑勺。
“霍洲!走。”陆巍厉声喝道。
随即就抽走了衣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等等我啊巍哥,巍哥。”霍洲给她们鞠了一躬,然后跑步追上了陆巍。
原地的沈凌,咬着下嘴唇,豆大的泪珠不可控与脸颊亲吻,然后掉落于地面。
虽然沈凌和沈天明之间的父子情并不浓厚,刚刚也有思考过这种结局,但是亲身经历时,她也绷不住。
小时候的一幕幕重现,大多时候也是被沈天明惩罚,现在也显得那么亲切。
季浣英慢慢靠近,将沈凌的泪珠逝去,“凝儿,这是报应,没必要……”
沈凌早该想到的,陆巍这么积极地带着自己回家,无非就是想来报仇的,如今冤有头债有主,他应该也不会回到大众视野了吧。
按道理说,他们刚刚才相认,凝儿的反应有些过了,这也给季浣英一种此凝儿非彼凝儿的感觉。
二人刚到家时已经天色朦胧。
“其实我当时知道会出事。”季浣英拉着沈凌细嫩的手,揉搓了两下。
“那妈,你怎么就这么带着我走了?”
“善恶因果,终有一刻会反噬其身,你不知道,你爸当年就是干那档子生意的,害,”季浣英说着眼里已经有了一丝晶莹,“既然他没对我们下手,按照以往的话说,他是‘义士’。”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季浣英起身去开门。
“妈!你说爸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死了呢?”
一个男人气呼呼地将背包扔在沙发上,这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沈凌。
“事已至此,本来我合计着让你早点回来见你爸的最后一面。”
来人先是用手给季浣英抹了抹逐渐成型的泪珠,又温柔道,“没事妈,是意外嘛。她就是你电话里说的沈凝姐姐吧,真漂亮,随妈。”
沈凌愣了一下,这个老弟夸自己漂亮,自己居然还有一丝欣喜。
她赶紧站起来,伸出手在他的头上来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动作还真让她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沈璇是沈凌的弟弟,小时候总是屁颠屁颠地跟着她调皮捣蛋,每次沈璇说一些比如某件事做了以后会带来什么后果,沈凌都会给他来这么一下,美其名曰胆量不足。
“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