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从沙发上站起。
冷汗已经开始冒出。
这不可能。
我能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不满地骂了我一句。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传来的是近乎嘶吼的声音,
“它们去你那里了!跑!”
我如坠冰窖,全身的血管开始凝固。
“发生了什么?”
我对着电话大吼。
“水库......”
通话被切断了。
远处已经开始传来惊慌的声音。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从沙发上坐起,还不忘整理自己掉落到肩膀上的睡衣。
“污染者来了,走!”
我的脑袋在一瞬间变得急躁,长久的脱离紧张感让我无法在第一时间找回厮杀的感觉。
这非常不妙。
手边没有任何可以对抗污染者的物品,我现在只能逃跑。
当元素在我手里的时候,我可以砍瓜切菜的屠杀它们,可是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它们对我来说是无敌的存在!
我抓过那个巨大的旅行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需要的东西塞到里面。
她紧张起来。
在我说出污染者出现的刚才,她还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我必须要承认,虽然她平时看上去不怎么正经,但是长期的独立生活让这个女孩有着与自己年龄不相匹配的成熟。
她开始帮我收拾东西。
街上已经乱做一团。
这里大多都是养老的老年人,他们几乎没有任何逃跑能力。
污染者是聪明的,他们一定会从车站方向包围这里,彻底断绝我们唯一的生还可能。
很可惜这不是小说,我也没有主角那样的异能。
我只能尽我所能地逃跑。
她穿着一件超短裙,紧紧遮住大腿根部。
我得承认,在没有合适的裤子的条件下,超短裙确实有着自己的优势。
她可以不受限制地做出反击的大幅度动作。
现在将近下午四点。
逃出去无异于送死。
在夜间面对污染者我们将毫无胜算,即便是军队也很少在夜间展开大规模进攻。
这里是联邦的外缘。
他们把老人安排在这里,几乎可以当成炮灰使用。
除了我这个傻子,应该不会再有年轻人住在这里了吧。
我拉上窗帘,隔绝屋内的灯光。
普通污染者的智商并不高,只能本能地沿着一些标志寻找活人的踪迹。
我需要找机会逃出去。
我也在赌,赌它们没有高级的污染者来到这里。
距离这里最近的南宁市要步行大约一周,穿过荒原的一角,那里我可以安顿下来。
在没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穿越荒原是非常危险的,那无异于找死,即使是一小队雇佣兵,也随时可能彻底变成污染者的食粮。
但我别无选择。
苟活在这里也是死,那就干脆逃。
我不想放过任何一线生机。
稍微吃了点速食,我跟她躺在沙发上,透过那一点点的窗户看星空。
电源在不久前就被切断了。
那半根她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蜡烛正在桌子上一点点跳动。
起初外面还有一些惨叫声和嘶吼,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大概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我知道,大部分人已经没了。
我听到有几位年轻人尝试反抗的声音,不过没持续多久。
我不想就他们,没有元素武器,污染者就是无敌的,他们死不足惜。
反抗的几人最后死在了我们楼下。
她听着那几人的惨叫声,脸色变的煞白。
她想去就她们,但被我严厉的教训了。
她见我很生气,便没再说话。
她知道去就人和送死没什么两样,不过还是无法看着同胞死去。
一个十六岁少女的正常心思罢了。
她最后拿耳塞塞住自己耳朵,不去听那些声音。
我倒无所谓,毕竟在联邦军时都见过了。
那些战友一个个倒在我面前,被污染者撕开身体,最后再从地上站起来,变成敌人,咆哮着向我们冲过来。
我一颗颗装上子弹,击穿他们的心脏,然后看着他们被研究所的那群变态拉走。
夜空还是那么寂静。
银河绸带一般挂在上面。
她陪着我看星星。
似乎觉得有些过于沉默了,她又问了我那个问题,
“喂,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海。”
我没有心情回答这个问题,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逃跑。
我第一次有些急躁地向她发脾气。
她生气了,扭过头去,怔怔地看着银河。
我忽然气球一般泄了气,颓然地坐在地上,我无法对她发火。
就像一种诅咒一般。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等我们到了南宁,我就陪你去看海。”
我骗她的。
每一个人类的城市或者区域,都会有一个类似于生命之源的水库,这里也有,不过并没有多大,被保护起来了而已。
他们用一种特殊的玻璃罩在水库上,可以净化那些下落的雨水。
相同的,水库四周都被这种材料包裹,净化地下水。
这是联邦军立足的标准。
人越多的地方,水库就越大。
南宁的水库,应该可以称得上“海”了吧。
她有些激动,不过好面子地不让自己显露出来。
我能看到她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得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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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睡着。
准确来说,在迷迷糊糊中度过了一个晚上。
她早就心大地睡着了。
还不忘把自己的脑袋枕在我的大腿上,口水毫不留情地浸湿了我的裤子。
托梁换柱一般地把一个枕头塞在她的脑袋下面,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个玩偶,一个黑白相间的熊。
我不认识,但她似乎特别喜欢,几乎每天都要抱着。
蜡烛烧完了,这种老古董撑不了多久,仅仅是用来为夜晚增加一点光和热度而已。
不过这样的东西能活到现在真的不容易,毕竟是上个世纪的东西,应该是因为某些人喜欢吧。
据说有钱人喜欢浪漫,在烛火那点几乎看不清东西的光下吃饭。
也不怕把饭吃到自己鼻子里去。
我睡不着。
本来就不太好的睡眠在极度紧张的精神下时刻保持清醒,简单来说,我失眠了。
外面时不时有污染者的声音传来,它们还在寻找躲藏起来的人。
我只能看着她的睡脸发呆。
通讯是第一个被切断的,我发不了任何一个求救信号。
现在,我们彻底与世隔绝。
我没来由地想起了她的名字—— 伊芙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