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星野千夏,妹妹的名字则是星野千秋。
我们出生于夏末初秋之际,父母根据这点给我们起了名字,希望我们今后的一千个夏秋都能关系融洽,相互照应。
这当然是一种美好的祝福,可惜没有应验,据说双胞胎之间存在某种内在联系,类似心灵感应,我倒是一点也不清楚妹妹到底在想什么。
晚上八点,我顶着尚还有些红痕的右脸回到了家,客厅中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打开厨房的吊柜看了看,少了两包薯片,一盒饼干,仅有的两包桶面快要放过期了都没有人吃。
我不喜欢泡面,妹妹也和我差不多。
大致估算了一下,若妹妹晚上只吃了这点零食,此时她也快饿了,我一个人随便吃点什么对付一下也没关系,两个人的话,还是准备一下晚餐比较好。
于是我简单地做了几个菜后,将妹妹从房间中叫了出来。
“吃饭。”
看到她打开房门,我干巴巴地说了这两个字。
妹妹原本有些无精打采,看到我脸上的红痕后愣了一下,生气道:“哥哥,你被打了?”
“是啊,”我轻轻点头,“我的问题,被打也很正常。”
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我先一步开口道:“先吃饭,这件事等下再说。”
我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安静地吃着晚餐,妹妹看起来没什么胃口,频频看向我,勉强吃完半碗米饭后放下了碗筷,盯着我不说话。
饭后,我将今天与渚一叶相亲的事情全都跟她说了。
当我提及依媛奈绪的名字时,妹妹明显有些皱眉,而当我提起最后希望渚一叶假装与我交往,她扇了我一巴掌哭着离去时,妹妹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哥,你是不是傻!”
平日里连话都很少说的她居然破天荒骂了我一句。
她没有骂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挺傻的,甚至都找不出任何理由为自己辩解。
妹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瞪了我半天,奇怪道:“是渚一叶不漂亮吗?”
“不,她非常漂亮。”几乎与妹妹不相上下。
“那就是性格不合?”
我回想起渚一叶前后差异颇大的两种状态,无论哪一种都非常可爱,摇了摇头:“渚一叶小姐很有魅力。”
于是下一刻我感到妹妹的眼眸似要喷火,压抑道:“那么果然是依媛姐姐的原因吗?哥……不值得的。”
妹妹不喜欢依媛,一直都不,未曾从三年前那件事中走出来的不止是我,还有她。
我沉默不语,于是我清楚地感受到,妹妹的目光更凶恶了。
她瞪了我许久,一定要我给出一个答案,好半晌,我始终一言不发。
于是她生气地说道:“这件事我不同意,就算渚一叶真的愿意配合你,你敢去找依媛姐姐的话……我就到妈妈那里告状!”
说完气愤地跑回了房间,用力关上了房门。
我独自一人坐在客厅,三年前就是妹妹向妈妈告状,我与她冷战了三年,而她方才的话已经表明了立场,若我真的与依媛交往,她宁愿再与我冷战三年也要破坏我们间的关系。
曾经的我因为这件事气得要死,此时此刻,我却出奇地平静。
我想起了被父母强行带回东京之后,曾与妹妹发生过一次异常激烈的争吵,差点导致我们断交,那之后我一直在竭力修复我们之间的兄妹关系,与此同时,也在尽可能小心地不触及那件事留下的伤痕。
那天晚上的回忆化作置身水底般的窒息感笼罩了我,隔绝了我的五感,似要将我吞噬,我用力地挣脱了出来,长长呼了口气。
这样下去……不行。
那件事必须要有一个了断。
当天晚上我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明明很困却就是难以入睡,盯着窗外的星空,思绪神游天外。
凌晨两点,我的意识有些模糊,但依然没有睡去,处于将睡未睡状态的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小时候妹妹的玩偶熊掉到了公园的人工湖里,一直哭个不停,父母答应了给她新买一个依然闷闷不乐。
她眼巴巴地看着我,当时刚学了半个月游泳的我也没有多想,跳进湖中试图替她找回玩偶熊。
结果湖水深度与游泳课中的练习池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一脚踏空的我心中一慌,我溺水了。
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哭,在拼命呼唤我,我的意识始终有些朦胧,直到母亲赶到将我从水中救起,才松开了手中的玩偶熊,随后妹妹死死地抱住我一直在哭。
恍惚间真的有人从背后抱住了我,贴在我的身上,我感觉自己依然在做梦,一种有如梦幻般的温润感将我包围,舒畅中让我不愿意清醒。
……不行。
这样……不行。
我感觉自己陷入了充满花香的甜腻沼泽,奋力挣扎中猛得睁开了双眼。
夜已经深了,周围一片寂静。
我略微松了口气,翻了个身,刚好对上了一双澄澈的眼眸。
大脑一片空白。
忘却了呼吸。
漆黑的眸子有如深渊将我全部的心神吸引,我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艰难地移开目光打开了床头灯。
妹妹正穿着睡衣躺在我的身旁,带着莫名的神色看着我。
“小秋,你走错房间了,是半夜起来上厕所,有些睡迷糊了吗?”我轻声问道。
她看着我,轻轻笑了一下:“是啊,哥哥,我走错房间了。”
“那你还不快点回去睡觉?”我若无其事地说道,“快回去吧,我也要睡了。”
“睡不着呢,”妹妹看着我,脸上是迷蒙的笑,随即用许久未曾用过的、小时候向我撒娇时的语气轻声道,“哥,我想听你弹琴。”
我看着她,我想她是我的妹妹,我想我的妹妹真的超级漂亮,我想我是哥哥,无论如何,我会作为哥哥保护她一生。
“……好。”
我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来到了钢琴室,妹妹坐在一旁看着我笑,我感觉心中的情绪有如波涛汹涌,不断试图以琴声让自己静下心来,却罕见地遭到了音乐的拒绝。
不知过了多久,妹妹睡着了,我看着她恬静安详的面容,将她抱回了房间,替她盖好被子。
随后我洗了个澡,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汹涌的困意一下子吞没了我,什么也没想倒头就睡。
次日上午十点,醒来的我已经完全分不清昨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
昨天晚上妹妹的撒娇似乎从未发生,她依然在与我闹矛盾,表示若我敢独自去找依媛就告诉妈妈。
我并不生气,或者说生气不起来。
我知道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只是不清楚这种异常到底是源自昨天晚上还是三年前,三年前的那天夜里,我与妹妹为依媛的事狠狠吵了一架,几乎想要断绝彼此的关系。
可随后发生的事情在勉强修复了我们间裂痕的同时,又引发了更大的问题。
这件事我谁也没说,一直藏在心底。
那段时间之所以强行与妹妹分开,不去与她见面……其实不单单是依媛的原因。
早餐因为双双失眠的两人错过了,午餐时我与妹妹之间的氛围依然寂静如初。
我想这件事会就此揭过,渚一叶大概率不会帮我,再加上妹妹也不愿意,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结果,午餐后母亲的电话打过来了。
母亲的语气特别开心,夸我昨天相亲时给渚一叶留下的印象非常不错,让我一阵茫然,我昨天怎么可能给渚一叶留下任何的好印象,她大概恨不得杀了我才对。
结果听到最后,渚一叶向我的母亲打招呼,想邀请我假期到她的家乡做客时,我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渚一叶同意了我那个自己都觉得无礼的要求,在以这种方式帮我与依媛见面。
我回想起昨天渚一叶在听到我的请求后那张苍白与愤怒的脸,不由有些苦笑,我想自己真的是个人渣。
电话挂断后妹妹不悦地瞪着我,我们离得并不远,她自然也听到了母亲在说什么,以一种‘你敢走我就敢告状’的胁迫目光瞪着我,冷哼一声离开了。
我知道妹妹是认真的。
若我敢偷偷失踪她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母亲,对此我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她是我的妹妹。
私は妹が大好きで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