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米亚决定去碰碰运气。
这个时候的草原上通常都不会有人去的,因为怪物们还没有被阳光驱赶干净。
但此刻的米亚管不了这么多,虚弱的身躯告诉他,要是再挨饿下去,可就连前往草原的力气也没有了。
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这是父母在草原遇难前教给他的道理。
因为土地都被污染,种不了正常植物,所以村子里的人只能去草原采摘月华草吃。
白天没有怪物,村民找到几珠棵月华草便可以饱腹,等晚上怪物都出来了,又躲回被“阳光石”保护的村子。等到第二天,月华草就又长出来了。
但问题是月华草太少了,方圆数百米的黑草中也难得有一株,而且草原深处还有不怕阳光的怪物,就村子附近的那一圈草地根本养活不了全村的数百人。
总得饿死一些人,失去父母,身体弱小的米亚也应该是其中之一。
但米亚宁愿被怪物吃掉,也不愿意在挨饿中死去。
对于小没有体验过饱腹感的他来说,如果能在被怪物发现并吃掉前填饱肚子,那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喝了几口旧盆里几天前接的雨水,迈着蹒跚的步伐,米亚从破败的家中离开,踏上了前往草原的小路。
一路上也有不少较为强壮的村民在路上等待着,他们要等太阳完全升起才敢去草原。
看到米亚瘦小的身影独自走向草原,没有一个人出来劝阻,早已对死亡感到麻木的村民们知道,这是必要的牺牲。
很快,米亚就来到了一片与村子相邻的草地,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找,将蓝色的月华草从无数黑草中找出来。
这是一件极其考验耐力和运气的事情,但米亚的运气一直很差,这次也不例外。
累饿交加的米亚在草地里找得头昏目眩了,也没有发现一棵月华草,倒是看到了几百米外,一条数米长的黑色犬形怪物正在向他高速袭来。
“哇呀——!”米亚不知道那玩意儿叫做深渊犬,但他知道一个字——跑!
只是这副虚弱的身体就不支持他做出跑的动作,才刚刚转过身便因失去平衡感而跌倒在草地上。
“呜……,嘶呼,呜……!”发出撕心裂肺却无力的嚎哭,米亚还不想死,不想在因肚子空腹而剧烈疼痛时死去啊!
好想再吃一棵月华草,那样也死而无憾了。连哭出声音的力气也没有了,但米亚挣扎着想往前爬一点,万一前面就能找到一棵月华草呢?
很快连这点希望也要失去了,米亚能感觉到草地上那道奔跑的声音越来越近,深渊犬马上就要到了。
爸爸,妈妈,我要来见你们了,我也是一个饿死鬼呢……放弃挣扎,米亚闭上眼睛,痛苦的等候死亡降临。听村民说,他的父母因为饥饿过于深入草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但死亡又偏偏没有在这时候降临,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空落下,悄无声息地悬停在米亚上方。它的气息吓跑了深渊犬,弱小的米亚反而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他已经昏死过去了。
那是一条巨大的青墨色深渊龙,它轻轻的嗅了嗅米亚后,用巨口叼着他飞走了。
—
等米亚再次醒了,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蓝色的“海洋”中间。
“哇呜——!这里就是天堂吗?我应该早点来的呀!”恢复了点力气的米亚翻了个身,直接大口吃起了身下的月华草。
一口,两口……哪怕肚子都吃不下了,米亚的嘴里还在嚼着。
“这就是吃饱了的感受吗?真的……真的好难受啊,呕——”在空腹一段时间后暴食自然不可能会舒服,但米亚依然感到内心被幸福填满了。
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吧?
“呼呼……”吃饱了的米亚重新找了块干净的地方,面朝草地的方向躺了下去,他打算在月华草的清香下睡个回笼觉。
过了一会儿 ,深渊龙摆动着翅膀,飞回了被临时当做巢穴的山顶,然后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月华草地和睡着了的米亚。
将口中比米亚大一点的黑色卵放在他身旁后,深渊龙便要执行使卵孵化的最后仪式了——植入一个人类的灵魂。
它将米亚叼起来,对准卵的上方扔下去,接着,就只需要等他们融合在一起了。
“哇啊!”米亚也被一系列动作惊醒了,看到眼前巨大的深渊龙,正在被卵吞噬的他吓得一激灵。
原来这里不是天堂啊。
不过,米亚并没有因为马上会死去而感到痛苦和害怕,因为刚刚吃饱的他,现在死也是个饱死鬼了。
他已经没有任何遗憾,甚至还想对深渊龙说一声谢谢。
没有反抗意识的米亚被卵顺利吞没了,最后仪式已经完成,很快“她”就会孵化出来。
这颗卵并不是深渊龙产下的,而是一位存在托付给它帮忙孵化,现在任务已经完成,没有留下必要的巨龙扇扇翅膀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意识在卵内产生。
米亚感到昏昏沉沉的,就像在睡梦中一样。她的身体浸泡在某种液体中,完全不受控制。
就像饿了很久失去力气一样,米亚讨厌这种感受,她想要挣脱出去。
于是卵破了。
从破口处,一个外表是少女的怪物爬了出来。与普通深渊怪物不同,她的皮肤是白稚中透出一点嫩红,在以黑色为主调的大草原上显得格格不入。
少女的脸美得就像精致的人偶,柔顺的蓝灰色长发垂至腰部。丰满窈窕的身材被一条蓝墨色的礼裙衬托得淋漓尽致,颈部套着一条黑色颈环,没有穿鞋,但修长的腿上穿着一双与礼裙同色的吊带袜,玉足也被包裹其中。
米亚睁开了眼睛,如蓝宝石般的眼睛美得摄人心魄。
“嗷呜——”她发出一声响亮的嚎叫,宣告自己的新生,但少女婉转动听的声音总少了一份气势。
“我……我还活着吗?”彻底清醒的米亚从枯死的月华草地上站起来,懵懂无知地环顾着四周。
可为何自己会变得和……母亲一样?米亚对于女性的认知仅停留于外表上,没有相关知识教育的她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现在的我……到底是什么?”感觉不到心跳和体温,米亚知道自己肯定不再是人类了,但少女的外表又让她感到迷惑。
直到一阵饥饿感将她唤醒,米亚停止了这些无用的思考 ,与其想那么多,不如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实在。
光秃秃的山顶上显然没有食物,被饥饿感驱使的米亚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