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信,蛇信。
好动听的名字。这小子从小就来剑宗习武,没想到习武之余也读了不少诗书,这名字取的好对她的口味。
收了这柄短剑,那就是自己的人了。苏玖漓没来由的想到。
苏玖漓觉得与这小子交流好生费劲,一股突如其来的困意席卷上了她的心神。她向房外挥了挥手,将背靠在椅上,一副赶人的架势:“如果没什么事,那林公子就赶快出去吧,本长老现在要休息了。还有疑问就跟碧儿去说吧。”
时辰不早了。
林泽收起手中的短剑,看了一眼窗外。
雨已经停了,天上的乌云散去了不少,天那边的夕阳只剩下了一角,很快就要被群山吞噬。城内的人就像是刚刚睡醒了一般,方才落雨时还未见几个人影,现在已经陆陆续续上街活动。酒家把揽客的酒旗挂上,旁边的彩楼也点满了灯笼,门前站着零星的几位揽客的姑娘。“这几位姑娘倒是敬业,别的姑娘怕是还没有睡醒吧。”林泽翕然一笑。
林泽眼见已是黄昏,虽然谈话谈的虎头蛇尾,苏长老却也没有半点留客的意思,只得开口说道:“小的还有一事不明,还请苏长老解释一下。”
“请说。”
“这江湖恩怨本就像一个技艺低下的妇人编织出的球网一般,错综复杂,搅在一起看不清利害。剑宗本是遗世独立,如此一个庞然大物贸然下场,只会让这片江湖更加浑浊不堪,这恐怕有违我辈习武之人的本意。”
苏玖漓一声冷笑,“在你口中,剑宗倒是无比伟岸,不染纤尘的形象了。算了,碧儿。”
碧儿自从我与苏长老见面开始,从未离开过房间,想必是苏长老身边的亲信了。林泽想到。
“本朝的开国皇帝开国之时就借用了两大门派的势力,林公子可知是哪两大门派?”
“不知。”
“正是江南剑宗和现下北方武林的魁首佛门。”
林泽心中只觉震惊,小时候糊里糊涂闯进的地方当年竟与现下整个武林唯首是瞻的门派佛门齐名。
“公子可知,我们剑宗今日为何屈居江南?”
碧儿顿了顿,灵动水灵的眼眸底下露出几抹狠色,“……那是因为佛门联合当时的皇帝将剑宗门人赶出了京城。”
“朝廷中人联合佛门对剑宗门人追杀不断,死伤无数。但朝廷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一直赶到江南才停止了追杀。几十年来,剑宗门人与朝廷佛门多有摩擦,直到近几年才消停了下来。”
林泽知道碧儿讲得轻松,故事背后却是一条条鲜活生命的逝去。
“你说,我们把这些王八蛋全部杀了好不好。”碧儿的声音有些阴冷,透着彻骨的寒凉。
林泽只觉面前这个可人小巧的姑娘突然变成了索命的女鬼,打打杀杀这种话怎么能被这样天真烂漫的女孩随口说出。
“好了碧儿,你吓到林公子了。”
碧儿乖巧地吐了吐舌头,又变回了那个娇俏的小姑娘。
林泽一阵哑然,现在轮到他说不出话了。
“碧儿只是想告诉你,入了这片江湖,谁都不干净,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摘花阁有自己的原则,只解世仇,从不伤及无辜之人,这下你满意了吗。”
“知道了,小的告退。”
林泽回到房内,躺在吱吱呀呀发着声音的椅子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一时有些愣神。
他能下得去手伤人性命吗?
父亲从小告诉自己尊重生命的道理,如今却要扮演“黑白无常”的形象,随随便便就要取走别人的性命,这真的是父亲想要自己做的吗?
可能真像苏长老所说,江湖就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强者能杀弱者,不是因为强者没有良心,而是因为弱者太过弱小。
林泽看着自己手臂的肌肤一点点褪去血色,变得苍白,他只感觉到一阵彻骨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