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春天过的短,也没有过几天,转眼间就是初夏。
背后的树林更加浓绿了些,像是天上大团大团的云染了绿降到树梢。鸟群叽喳的也欢了,里面杂了很多雏的叫声。
只是木屋这边,苔藓什么的都已经被清除,屋顶上多了不少新的木瓦,像国际象棋的棋盘一样。
艾薇带着水壶来到了房间的窗台。
“嗯……唔!真的发芽了啊!”
“哈,当然会发芽,但希望那不是狗尾草的芽。”
“那有什么嘛,狗尾草也好的啊。”艾薇照常往窗外小露台上的花盆里浇了浇水,然后摸了摸上面挂着的那些布料,“喂——这些衣服干了要不要收起来——”
“随你便就好。其实不洗也是可以的……,嗯,嗯哼。”
戴维森坐在楼下一个宽大的树墩上,它的上半部分现在已经融入了这座房子,树墩倒还白着,上面还泛着木茬。房前屋后因为修缮房子砍掉了好几棵树,现在这里宽敞了不少。
“洗就洗了嘛……不然好脏的。”艾薇收下衣服,向里屋走去,身上穿的白色粗布长裙竟也能让她增色不少。
戴维森扔下手里的最后一块劈柴,把斧子咔嚓弄在树墩上,站起身子,迎向已经放好东西从屋里出来的艾薇:“今天我们还要……呃,再浇一次地吧。”
“嗯,……要不要除除草?”
“老天……”戴维森脸上少见的出现为难,“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在那么弯着腰一整天了。”
艾薇抿嘴轻笑:“没什么关系,我来就可以了。纯天然嘛,除草也只能我们手工来呢。”
“妈的,这狗屁的纯天然有什么……”
戴维森也适时住了口,走到门口的水桶前,伸出手撩了两捧清水,连喝带洗脸一般,然后朝边上的地面啐了两口,甩甩手,拿起粗布衣服的下摆擦擦嘴:“去弄双草鞋吧。你这可不是到田里去的打扮啊。”
“好啦好啦——又不着急,一天中什么时候做都可以嘛。”
“呵……季节可是不会等人的。”
“略略略——”
艾薇调皮的耍了个鬼脸,轻盈的跳上楼梯,回房换衣服。
戴维森收拾起地上的劈柴,整理好了,放到房子前的柴堆里,把一些零散的柴也捡到里面,然后拿起一些草料,扔到旁边的马厩食槽里。
这时候修补过的台阶就响起咚咚的响声,穿着一身标准农妇服装的艾薇走了下来,跑到了屋外明媚的阳光下。
“走吧!”
“呃,嗯。走。”
戴维森看着她,一时间失了神。虽然现在艾薇身上穿的就是简单的粗布衣裳,但是偏偏还是那么好看,甚至要甚于刚来的时候。
他们走出了屋前有稀疏树墩的空地,来到外面的小小高地上。
眼前一望无边的马尾草田已经变得嫩绿色,它们的花期似乎结束了,现在这里就是一片茂密的嫩绿色海。他们两个带着工具,往左边走去,走过树林,来到了小河的岸边,这里大片大片新开垦的土地,就是他们的小麦地了。
当然,工具与小麦种子,都是他们从小城里面带过来的。好在他们本身就喜欢住在像明日小城这样的小城里,带的工具也都是些手打的粗笨工具,好在用起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眼前的田里已经长出了麦苗,青青的,以不规律的行列排着。
“噗哧。”
艾薇不禁掩嘴,轻笑起来。
“笑什么。”
“还记不记得你当时讲,说我播种像蚯蚓。”
“呵。”戴维森轻笑了一下,这可能代表他对这个笑点做出了反应。
说实在的今天没什么事情可做。田地还湿着,也没什么杂草可除,这些之前都做过了,至少现在还没有失效。
于是他们相当于在河边闲坐,或者闲的做些什么。戴维森双手枕在脑后,叉开腿站着,哼着歌儿,看着前方的河,刚开垦出的田地,远处对岸的树林。
还真的很闲适啊。
戴维森心里生出这么种久违的感觉。他多长时间没感到这么闲适了,可是现在他突然想给自己放个假。有一瞬间他真想就这么永远下去。
哪有什么一辈子的事儿啊,自己的声音在脑海响起。戴维森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永远这么下去。不仅是眼前的这些,还有背后的那些,所有的那些。只是眼前的一切还是让他感觉还行。
算了,这样的好日子,过一天算一天也就罢了。
戴维森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他好像已经适应了口腔中没有那种淡的、苦的、烧焦的味道,这样的甜味好像也很怡人。
当然如果不是安排好的,他怎么会拉下脸子去吃这种东西呢。
“看!蜗牛耶。”
“嗯哼,如果大的话,你甚至可以拿来烤着吃。”戴维森嘴里叼着棒糖,含糊不清的说,“这只……太小了。”
“什么嘛,软软的,真的很可爱啊。”
“哈哈——当它把你的菜叶子啃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你肯定不会这么想。”
戴维森依然这么说,但还是伸出了一根粗大的手指伸到小蜗牛面前,看着它爬到自己手上,在手掌之中蠕行。
“戴维,我想到那边的河边看看……怎么样?”
“为什么不行?”
“嗯……我有点怕水。”
“走吧。”
戴维森并不多言,俯下身子把蜗牛轻轻的放在身边的一片草叶上,然后大跨步向河边走去。艾薇跟着他,好像视线中的背影,也是一种安心。
他们来到了河边。说是河不如是小溪,河的两旁是长着矮草的浅滩,河面不宽也不深,清冽的水流被鹅卵石切出印痕。
艾薇蹲在河边,轻轻的用手指戳了戳河水。
“好凉。”
“当然。”
她伸出手指,然后是更多的手指,将整个手掌都伸了进去,感受着水流。然后她试着将另一只手也放了进去,捧起了一捧清冽的水。
“我可以……踩进去试试嘛?”
“当然可以。”
戴维森毫不犹豫的肯定道,他背着手,远远地看着少女脱下鞋子,将两只白净的脚缓缓伸进河水,缓缓站在鹅卵石的河床上。她哧哧的笑了起来,就那样笑了起来。
在少女踩到青苔滑倒的时候,戴维森冲过去,一把拉起了她,她就这样半躺在他的臂弯里,眼睛看着他的脸,好像双人舞的一个动作。艾薇的脸有些泛红,戴维森在表面上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