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苏氨酸 更新时间:2023/10/7 22:34:00 字数:2207

五年后。

又是一个早上。

一缕阳光照进戴维森木屋的窗户,让他悠悠从梦中醒转。

戴维森站起身子,脱下粗布睡衣,随便披上一身破烂的短袖短裤,拿起床头的杯子吸溜喝了一口水。

他看向窗外的阳光,盘算着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又到了夏末,快到秋天的时候,戴维森感觉过些时候就要到了收麦子的日子。

他胡乱抓了两把头上的长发,摸了摸下巴上钢丝球一样的胡子,扭了扭身,拿起一个木桶,推开门走了出去。

阳光洒在屋前的麦地上,这让他感觉很舒适。

戴维森关上门,绕过屋子。前面已经被金黄的麦地铺满,他来到屋子的后面。这里有一小截五颜六色的花田,而这片小小的平地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了。

来到尽头,这里有一架向下的木梯子,戴维森像是灵巧的猿猴一样从上面滑下去,来到了另一处平台上,这里种满了马铃薯。戴维森从这里走上一架文明遗迹似的铁楼梯,噔噔噔的走过几个种满作物的平台,然后终于来到了一片宽阔的平地上。

这里被一片围栏环绕着,一样种着小麦,中间有一口井,另一边有一根木梯子,可以从那里攀援到别的高处。

戴维森来到井边。这是一口古老的压水井,在当今的世界可能已经是孤品。他打开栓子,上下压动水井,里面流出清澈的水,转眼间流满了木桶。

他于是把井重新关好,重新往上攀援,路过那好几片种满作物的平台,最终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那片高处的宽广平地。

事实上从另一端还可以继续往上攀援,只是那里种的都是灌木树丛,没什么好去的。

戴维森将水桶放在门口,拿碗舀起一碗水,走进里屋,将水均匀地浇在窗口的花池里。

然后他看了一眼窗外。

在大楼的夹缝中,可以看到,这里到处都是高楼,一幢挨着一幢,从这个高度看去,密不透风。高架桥像是缠绕的麻绳一样在其中绕来绕去,就像挤在热狗上的番茄酱。

戴维森又看了看自己所在的脚下——

他待的地方,明明就是一座高楼的侧面的平台。

远处,平台末端的玻璃幕墙后,已经趴着几个早来的游客,几个小孩好奇的指指点点。

是的,戴维森耕作的地方,是城市里的一角。

就在五年前那次酩酊大醉之后,他下定决心回归自然。

第二天,他又找到了公司的负责人,声称自己可以放弃所有福利,只有一个条件——

给他找到一个能够过上田园生活的地方。

还是那个小老头接待了他,带他回到办公室,白板上挂着的地图前。

上面所有的田野都已经被涂成代表已经开发的黑色。

“戴维森,我很遗憾,可是我想我不得不告诉你一点……其实那些地,都是已经被上层买去了的。上层。所以我们要从村庄和田野里搬到城市……因为上层需要享有纯净的自然,他们就像老虎,需要那么大片的领地,所以划出可开发区然后……抹除上面的一切,变成城市的街区。至于剩下的,都归他们。”

“要想够得到那个层级,就算是伍斯托夫也不行,自然资源公司里的所有人都不行,这样的至少得是我们的投资人……戴维森,这种事情,是真的很难办。我们甚至可以给你一间子公司或一栋大楼,都没问题,但只有这个不行。”

戴维森最终放弃了除耕种所必需以外的所有资产。他带着小麦种子,一些土壤,住进了盛和高架路下面的一个废弃的警亭,开始在旁边废弃的花坛“耕作”。

他耕作了半年,等到他地里的小麦开始灌浆的时候,终于引来了执法人员。他和他们斗智斗勇,直到他收获,又种了一茬小麦,他的怪异终于引来了记者。

记者跟他进行了访谈,他的话语很平静,好像叙述的这一切都是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悲伤已经离他很远。也因此后来这段访谈传上去有人偏执的认为这一定也是一个闭门造车的假故事,但这些怀疑马上就被真正经历过悲剧的人否定。

戴维森的遭遇感动了绝大部分人。

他们中的很多老一辈因此想起了曾经在乡下度过的温暖故事,而事实上生活在城市庇佑下的新生代更是对大自然有着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并同时对自己依赖的城市有着与生俱来的憎恶)。

总之,这次构建了一个美妙幻景的访谈让绝大多数人借题发挥,畅所欲言。而这些声音里都包含了一件事:

必须让戴维森留下来,他是个英雄,有权在此耕种。

于是,为了彰显人文关怀,市政部门专门下令:我们的城市是温暖的城市,是多元包容开放的城市,所以我们给这个人开辟一个特例彰显我们没有食言,作为城市文明的典范;但马上立法让这种人不许再有第二个出现,以免稳定繁荣的城市出现太多刺儿头。

上面专门派过人下来,承诺会给提供戴维森一切他想要的,但是他终于也没有要太多东西,只在耕种有需要的时候向他们索求。这样的高风亮节更增加了民众对他的好感。

而戴维森本身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或者说,知道了也并不关心。

很久以前他还没有出名的时候有几个好心的大学生在对他特别关照,那时候他也愿意跟他们说出来自己的故事,向他们表达自己对艾薇的痴情。但是后来这里变成了网红打卡点,来的人都是些只知跟风作乐之徒,他也渐渐的学会了沉默。

戴维森一直都会在心中对艾薇说话,他坚信在这样的坚持下,艾薇有一天会回来找他。

而外界只能接收到他的沉默,甚至有自媒体的博主定论他已经彻底为爱痴狂,离群索居,早就无法再听和说人类的语言。虽然主流媒体并未不负责任的这么报导,这件事情也早就被人们所接受。

戴维森喝了水,爬下到高架路下面那里。那所警亭在第二年朽坏了,戴维森只是索要了木板,在高处建了一个更不易被参观的房子,虽然现在那后面也已经成为网红打卡点。

他爬到另一边的高处,那里是高架桥的桥墩地下,他在那里饲养了鸡。他照例将一些谷粒放在鸡的食槽里面,捡了些鸡蛋,放在口袋里,爬下梯子。

今天到这边的人好像很多,戴维森察觉到了,但是他没有在意,只是盘算着今天是否应该吃煎鸡蛋。

——是的,他是这个城市里唯一被准许用明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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