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城,试炼之间。
“果然就算是魔王也赢不了哥哥。”
感知到魔王的气就此消散,坐在试炼之间椅子上的少女打了声哈欠,就这么站了起来。
少女大约十五六岁上下,灰色长发,有着一对与伊斯特相近的漆黑双眸,身材很是精炼,浑身上下散发出如同刀刃般的气息,锐利程度胜过任何剑刃。
单纯论剑术,她很有可能在伊斯特之上,在她脚下躺着一具已经死去的魔将尸骸,阻挡她的魔将在三分钟前就被她以极致的剑技讨伐,她之所以依然停留在试炼之间,自然是在等着伊斯特与魔王之间分出胜负。
她作为听话,可爱,温柔的妹妹可不会不识趣的去打扰哥哥的战斗,那可是会降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评价的。
至于伊斯特会输给魔王,被魔王杀死这种可能性,她连一丁点都没考虑过,她们这些人对伊斯特就是如此的信赖。
作为旅团活跃的这段时间,在一次次的战争中,伊莱特获得了大陆最强剑士的称号,可以说站在剑之道路的顶点。
才能的顶峰,天赋的大成者,这样的她将随手放在一旁的神剑重新纳入手中,嘴角微微上扬,“该去迎接凯旋归来的哥哥了。嗯,该用什么幅度的笑容迎接呢?真苦恼啊。”
踏过败者的尸体,走在它流出的大片血塘上,伊莱特怀着雀跃的心情走向魔王城的中心部。
队伍的其他人跟她有着相同想法,各自都通过了试炼之间的道路,抵达了魔王城的核心部分。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倒在地上的伊斯特,以及在他面前化作灰尘的前魔王和他的甲胄,周边到处是残垣断壁,显示先前战斗的惨烈之处。
“你想做什么?”
没人能够看清伊莱特出剑的速度,她的剑已经架在了队伍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另一个人名为雅诺拉,身穿金色法袍,年龄与伊莱特相仿,有着可爱的脸蛋,翠绿的瞳孔中洋溢着意志的光辉,浅绿的长发垂在身后。
那对柔嫩的双手上已经结成了咒印的纹路,随时可以将魔法释放出来,而她的魔法指向的自然是倒在地上的伊斯特,而不是队伍的其他人。
“我们是为了讨伐魔王而来的,我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告诉过他魔王的传承法,也已经跟他约定过了。如果他输给了历代魔王的意志,成为新的魔王,那么我会在这里将他消灭。”
即便被曾经的同伴刀刃相向,雅诺拉也没有半点动摇和退缩的打算,作为侍奉神明的教会出身,她早已在做这件事前就考虑到了相应的后果。
约定的后续是她在杀死伊斯特之后,就会立刻将自己也杀死,这样就可以让魔王的传承暂时找不到适合的继承者,就算找到也不是最相合的,至少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和平。
就因为这样,所以雅诺拉对夺走伊斯特的性命没有半点踌躇,她一点都不畏惧死亡,也一点都不害怕之后发生的事情。
纵然成为过魔王的人灵魂会坠入地狱,无法再回归神明的身畔,但她也依然无怨无悔。
“你呢?伊莱特。你就希望自己的哥哥成为魔王吗?”雅诺拉反过来质问起对自己拔剑相向的人。
“我无所谓,成不成为魔王都不影响他是我哥哥,我可不会在乎这点小事。”
伊莱特毫不在意地收起剑,一步一步走到伊斯特的面前,像是要化作他的守卫一般,站在曾经的同伴们对面,潇洒自在地说。
“即便在这之后成为世界之敌?”雅诺拉略有动摇地问。
“嗯,即便成为世界之敌,我也会追随在他的身侧。我跟你们不同,我除了他以外,早就一无所有了。”伊莱特轻松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
曾经尚未成为战士的青年,拼尽全力拯救下来的,除了自己之外,就只有尚还年幼的妹妹性命了。他们两人从那场悲剧中活了下来,互相成为彼此依赖的存在,相互扶持着才从绝望的阴影之中走出来。
在伊莱特的心目中,伊斯特的地位大于自己,自己大于队伍里其他人,队伍里其他人大于世界,这就是她简单且朴素的价值观念。
“更何况,成为魔王之后的血脉应该跟以往不一样了吧。也就是说,哥哥真的成为魔王的话,矗立在我跟他面前的最大壁障就会跟着消失不见。这么想的话,我或许应该帮哥哥加速这个进程也说不定呢。”
伊莱特那双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名为愉悦的光辉。
事实也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一旦伊斯特成为魔王,那就等于种族层面的重置,也就意味着他已经不再是人类,与伊莱特之间的血脉关系也会就此断绝,阻碍她亲近哥哥的伦理壁垒会就此崩塌。
她不为野心,也不为名誉,只为自己,所以比谁都要奋发图强,将目光放在剑术道路的极致顶点之处,并且成为了距离那里最近的存在。
现在也是一样,正是为了自己才会选择挡在她们面前。
“你疯了吗?”雅诺拉不由为面前之人所绽放出来的狂气所震慑,沉着脸低语道。
“顺带一提,我是支持伊莱特的。”一直站在最后方的少女希拉主动走到伊莱特的身旁,与她一同面对剩下来的两个曾经的同伴。
少女有着一头如同珍珠般耀眼的银发,即便在漆黑的阴天也一样在闪烁,熠熠生辉,深蓝的双眸深邃且鲜明,皮肤如同白瓷般稚嫩,身材纤细,手脚修长,给人一种成熟的玲珑感,整体给人的感觉彷如人偶一般。
其身上穿着一身白裙,手中捧着一本厚重的大书,背上背着厚重的包裹,隐约可以透过缝隙看到古旧书籍的封面。
完全不像是经历过一番苦战才走到这里的,甚至身上感受不到一点魔力以及斗气的波动,这恰恰说明她能够将自身的力量掌控到了完美的境界。
“原本的家族已经毁灭,也不可能再回去,我现在的容身之处只有他的身侧。而且要不是被他从牢狱中救出来,我大概已经成为拍卖场上待价而沽的奴隶了,运气好和不好也不过是待遇的差别罢了。他拯救了我的尊严与生命,给予了我选择权利以及自由,教授给我力量和使用方法,才有了今天的我。”
犯下大不敬之罪的公爵家在那个夜晚就已经不存于世,触怒神明的家族就算再有势力也会被轻易的粉碎,在绝对力量的持有者面前,权势终究是不够看的。
当时大概十来岁的少女看着父母的尸体,不知为何并未感觉到任何的恐惧,只是淡漠地注视着这一切,只觉得无比讽刺。
只是一句话就可以夺走一个大家族的生命,只是一次错误就可以将自己过往累积起来的一切全部崩落,世间意外的残酷与不合理,而其根源大概就如同父亲所说的那样,在于…………
让站在希拉面前与她对峙的两人感到惊悚的是,她明明嘴上说的是无比正确的正论,但她所表现出来的却是陈述语调,好像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她们方便理解才说的一样。
那份笑容无比虚伪,但在她的脸上又显得无比真实与耀眼。
“不管是出于自身的利益,还是出于道德,我都应该帮他不是吗?”希拉轻笑着说道。
“所以,你真正的理由呢?”
打断她这番正确无比言论的反而是希拉暂时的同盟者伊莱特。她可完全不觉得希拉是这种性格的人。就因为对希拉无比了解,所以她很清楚对方根本就没有道德观念,自然不会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选择站在自己身旁。
至于利益,站在对面的利益显然更大。
“当然是因为这样更有趣了。”希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而且我讨厌她们两个这点是真的,喜欢伊斯特这点也是真的哟。”
“后面那点是多余的。”伊莱特冷冷回应。
“诶,不是很好吗?”希拉维持着假笑。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似无比紧张,但又有种融洽之感。
“你们认为他会希望自己成为魔王吗?他会接受那种外来的力量吗?”
队伍的最后一员莉霞自然是与这两人敌对的一方,其全身被银白的巨铠包裹,手持一把巨型地骑士长枪,嗓音听上去很是英气。
“会啊,怎么了?”伊莱特不解地歪头反问。
只要是力量,并且是能够化为己用的力量,他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他希不希望自己成为魔王这点我不清楚,但他不想死是可以肯定的。”希拉不以为意地举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嘴前,微笑着反驳道,“比起这个,我反而搞不懂你们两个现在的做法。”
“既没有将他从魔王变回来的手段,也没有阻止他变成魔王的手段,能做的只有杀死他然后与他一同陪葬这种最为愚蠢的解决手段。”
“甚至连信任他能够战胜过往魔王的执念都做不到,就只是单纯的想要将最后一条出路付诸行动,实在是很难让我认可呢。”
希拉脸上笑容越发爽朗,其中的讽刺意味也越发严重。
“说白了,你们对他也就只有这种程度的执念罢了,连我都比不上……”
她话还没有说完,巨型骑士枪所化作枪花便已然来到她的身前。
伊莱特上前一步,手中神剑挥出千斩,与迎面而来的长枪之间来回交错。
金铁交击的声响在大厅中回响,极致的剑术与枪法就此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