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与朱亭相识后,转瞬便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先生的教课似乎更加单调和刻板了。
今天,他居然带来了一本厚厚的《列女传》,开始大讲特讲各种贤妻良母、贞矣守节的故事。
“额呵呵,可真够没劲的。都是些女人的故事。”
我微微皱起了眉头。看似无害的故事,实则都是过去观念的化身,且从先生那带有审判意味的目光中,我感觉得到,这次的课程明显是为了朱亭而设计的。
只见先生用极其夸张的表情和动作描述着那些古老的女性人物,似乎企图用他的“表演”来震撼我们的心灵。
我很好奇朱亭的表现,于是往她的位置看去。
但朱亭的表现让我觉得有些意外——她的头一直低着,像是在专心致志地听讲。
“奇了,这聚精会神的在干啥呢,这么像我上辈子上课摸鱼的样子”
我偷偷地移近了她,这才发现,原来她正在台下偷偷翻阅一本书,一本明显与先生讲课内容毫无关联的“闲书”。
朱亭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好奇,她微微一笑,低声对我说:“你想看吗?我已经看完了,我那边还有好多,看完了可以借给你。”
听到这里,我心头一暖。
被困在这绣楼里的日子里,除了做些女红和阅读一些关于女德女诫的书籍外,我几乎没有别的娱乐方式。
“当然想,当然想。”
我连忙点头答道,目光中难掩激动。
“那等下周,我给你带过来。”朱亭微笑着说。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先生还在台上滔滔不绝,仿佛一本《列女传》都要给我们讲完似的。
但我和朱亭明显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课上,我们的心都飞到了那未知的“闲书”里,期待着能从中寻找到不同的世界和不同的人生。
终于,先生感觉自己独自的表演已经足够,含着一丝不满和无奈,匆匆结束了课程。
朱亭收起手中的“闲书”,站起来朝我走了过来。
“婉儿,这是我今天读的,叫《山浒传》,你可能会觉得有趣。”她把书递给我。
我接过书,心中感到一阵激动和期待。
“嘿嘿,终于可以看些有意思的书了。”
看着朱亭,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亲近和感激。“谢谢你,亭儿。”
“不客气,咱姐妹俩“读书人”的事,哪能算事呢?”
红儿回了一笑,转身走出了学堂门。
“咦,婉儿你不和我走吗,还坐在那干嘛呢?”我这才恍然大悟,是啊,我和朱亭可以一起回绣楼去。
我们走在回去的路上,我注意到红儿的步履十分轻盈,完全没有我这样行走艰难的困扰。
心里不禁涌起疑问:“难道他们朱家不用缠足吗?为什么亭儿可以如此自如地行走呢?”
我走得很慢,红儿哼着小曲走在路上,已经超出了我一段距离,直到相隔数步才注意到我的处境。
她露出一丝苦笑说:“哎呀,实在抱歉。婉儿,我忘了你走路不方便。”
我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唉,你不知道吧。我的脚这样已经快五年了,差不多也习惯了吧。”我自嘲地笑了笑,希望能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我忍不住问道:“那亭儿你,没有被家族的长辈要求裹脚吗?”
朱亭听到我的疑问,脸色不经意间出现了些许变化。
“哈哈,这个嘛……”
“我一开始也要裹脚的,我父亲告诉我,当时我四岁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准备给我裹脚了。但是我实在太害怕疼痛了,在裹脚的时候,我竟直接昏倒过去了。幸好,父母心疼我,最终决定不再勉强我了。”
我不禁哑然,却只是站在原地心疼自己的遭遇。
“我打心底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父母。”
我颤抖着声音说道:“亭儿……”
我的心情无法平静,因为我只能默默遭受着煎熬,无助和无奈充斥着我的内心。
朱亭看出了我表情中的无奈,她走到我的面前,轻轻地给了我一个小小的拥抱。
“婉儿,我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无论遇到什么困境。”
自打我七岁以来,我就历经着各种古代女子受迫害的手段。无论是身体上的缠足,还是精神上的囚禁,我都深受其害。
说实在话,我早已有轻生的念头。这辈子作为苏婉儿实在太苦了,苦到让我已经麻木了。
“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
我心里大抵是这样安慰我的。
今天朱亭的一个拥抱,竟重新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嗯,是啊。这世界越想让我低头,我越抬头向上。作为女子又如何呢,我也一样要找到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的意义。”
“活着,好。亭儿我们拉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就这样我带着和红儿的约定,决定好好过完这一辈子。
无论幸福与否,都陪伴着彼此活下去。
(这几天没更新,其实是把包括这章的前面所有章节都重置了,因为之前写的太草率了,所以花了好几天重新写了一遍。非常抱歉,接下来会每天正常更新,多谢大家伙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