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豪杰的命运就这样落下了帷幕,让人不禁唏嘘不已~
人终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如泰山,死于敌人的枪下,对曾幻想成为一名战士的艾德里安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艾德里安的一生并无值得遗憾之处,他是一位仁慈的贵族,更是一位孝顺的儿子。
他的肉体会化作尘土步入轮回,他的灵魂会消散于世回归主的怀抱,但他的存在亦会长存于人们的心间。
让我们为之默哀……
“喂!别擅自给别人的人生做总结啊!”
……人终有一死,但很遗憾,艾德里安似乎没有把握好机会。
枪尖几乎贴着脸颊划过,带起的枪风如同无数锋利的刀片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
那一瞬间,艾德里安仿佛看到了他那从未见过面的爷爷正笑着朝他招手。
但他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因为枪尖一开始瞄准的就不是他。
长枪刺入艾德里安身后的地面,巨大的力量连带着那一小片石砖都破碎凹陷了下去,几根沾满了恶心粘液的触手穿过石砖的缝隙松散地耷拉在地面上,在一阵无力的扭动后便化作了一团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在月还在和幽玩这过家家般的审判游戏时便感觉到了地下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虽说其轻微到正常人都会将它当做自己的错觉而忽略,但两世人生所带来的丰富经验却立刻引起了她的警觉。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月在不动声色地暗自运作斗气的同时依旧装作一无所知地继续表演着。
与当时把注意力都放在艾德里安身上的幽和安洋,以及因为姿势角度问题看不到背后的艾德里安不同,月清楚地看见了那些触手以惊人的速度从地下刺出,扎向了艾德里安,速度之快,若非月事先做好了准备蓄势待发,怕是即便发现了也来不及拦截。
熟悉的攻击方式以及那让人根本忘不了的恶心无关瞬间让幽和月想起来那段不算好的经历。
“姆诺夸……可怎么会出现在这?”
月可以肯定那的确就是在四年前给低级学院的新生试炼的小岛上突然出现,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的未知物种,可那里是在太平洋中心,与这里相隔十万八千里,它们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月可不相信它们有跨越半个地球迁移的能力。
更何况这还是在繁华的人类城市中。
以那时它们嗜血残暴的特性,如果姆诺夸真的大量存在于此,便绝不应该这么平静隐藏于暗处,可至今也从未听说过有其他人在这里见到过它们。
姆诺夸不像什么高智慧的生物,并不能克制自己的生物本性,除非……
有什么限制力存在。
(难道这也是埃德温计划的一环)
若是如此,那四年前的那次始终没有调查结果的事件也是在他的安排之下?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月的预期,原以为并不会出现太多意外的鸢尾之旅没想到却引出了如此多的变故,这即便是她在上一世到死都未曾知晓的。
可那时的幽又是怎么做到安然无恙地回到/厄里斯/的?要知道在上一世时她可没有陪着幽一起来鸢尾,那几个同为使者的普通成员也形同虚设,简直可谓是无人可依。
有着操控死亡的诡异异能的幽虽然说不上是砧板上的鱼肉,但毕竟年龄经验和阶位的差距摆在那,终究是于事无补。
总不能是埃德温突然良心发现,不忍心对他下手了吧。
(……呃~)
月看着幽到现在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幽可爱呆萌的小脸,突然觉得这种可能性也并非没有。
上一世幽回到/厄里斯/后也没有再和她说起他在鸢尾的遭遇,碰到调查科的人询问也以“自己也没弄懂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睡了一觉后,就有/游荡者/的人来接他回去了”为理由,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这类话题。
问题是他们也只是莫名其妙地突然接收到了从塞勒姆家族传来的一份没有头衔的消息,让他们派人去风信子领接回使者。
原本就因为各种到处乱飞的流言而万分担忧的月想也没想便立刻亲自动身,可到了那才发现各国的使者也都是一头雾水,对当时的情况根本无从了解,甚至查不到那份消息是谁传给他们的。
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在不久之后,塞勒姆家族在鸢尾被除名,理由是其单方面的决策错误导致国家蒙受严重损失。
这种含糊其辞的罪名一看就是不想让外人插手,毕竟这是人家鸢尾的内部矛盾,既然没有给/游荡者/造成损失,那么月就算再好奇也没有立场继续追问。
最终他们只能将这件事定义为塞勒姆家族妄图理由外国势力从中获利,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面对认知之外的事物,人们总是不可自制地感到恐惧。
月也不例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未来失去了应有的敬畏心了呢?月不禁对自己至今一切的依仗产生了怀疑。
或许是五年的时间让她已经习惯了这近乎未卜先知的上帝视角,又或许是重生的记忆给了她过多的自信,月几乎快要忘记了这种发自本能的感觉。
第二次的生命是神明对她的怜悯,得以改变命运的记忆更是无上的恩赐,可她为什么会觉得神明会那么好心地帮助她呢?
就因为她那微不足道的哀求?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也不会有无故的善意,更何况是那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存在。
祂没有施舍她的必要。
两世世界整体的不变是她改变自己和幽命运的前提,可若是这个前提根本只是她的臆想,那她至今所做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糟糕的预感让月脊背发凉。
或许也不该称之为“预感”了吧。
周围墙壁中地砖下不断传来的窸窣声已经完全不加掩饰,密集的声音绝对不可能是一两只能产生的。
月的脸色越发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