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哼哼哼~~”
送走了前来看望她的淇,月哼着欢快的小曲躺着床上继续构思着她与小幽的美好未来。
[不过是自己的臆想,就高兴成这幅模样,未免也太难看了些吧~]
戏谑的声音引起了月的注意,这找不到其来源的话语与其说是从外界传入她的耳朵,倒更像是直接在月的脑海里响起。
“急什么,这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前世小幽既然愿意装出这幅样子,至少说明他对这并不抵触,这就足够了。”
月似乎对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惊讶,不紧不缓地解释着,又仿佛是在说服自己。
“倒是你,终于藏不住冒出头来了吗~”
[真难听啊,怎么能说是藏呢~]
“呵,难道不是吗?”
月翻了个白眼,不起波澜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跟某个熟人再再次不过的闲聊。
[可你明明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在这儿~]
月没有回话。
她知道祂并没有说谎,从她刚一进入这片幻境时便有一种被人监视般的不适。
不过这也是正常现象,毕竟月不相信那位将她陷于幻境之中的人会无聊到只是想让她自娱自乐地做个梦。
[不错的猜想,可惜并不正确哦~]
似乎告知到了月心中所想,脑海里的声音得意嘲讽的语气让她一阵不爽。
[我就是你,或者说……最本质的你。]
“哦?”
月轻蔑地一笑,完全没有把祂所说的话当一回事。
“蛊惑人心的技巧吗,都是烂得不能再烂的老套路了,这幻境就不能有点新意吗?”
[怎么?不相信吗~]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你都已经演了这么久的戏了,估计自己都快忘记自己该是什么样子的了吧~]
“我?演戏?”
月指了指自己,不屑一顾地反问着,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汇。
[难道不是吗?不只是你,所有人不都一样吗?]
[将世界简单地分为对与错,又将大多数人所共有的称之为“正确”,将大多数人所鄙夷的称之为错误,将与自己不同的个体视为异端抹除,转而自豪地宣称抵达了他们所期盼的和谐。]
[建立于迫害之上的“和谐”,何等的讽刺。]
[为了靠近那为人称道的伪善,不惜压抑自己的本性,隐瞒自己的阴暗,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才愿意就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
[人类不惜否认「母亲」给予他们的灵魂,又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呢?]
脑海里的声音滔滔不绝地说着,控诉般的话语里却听不出多少怨气。
“或许你说的确实没错,可这并不包括我。”
月不明白祂在埋怨什么,仅仅是用这些众所周知的大道理就想颠覆她的人生观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我所在乎的,只有小幽,除此之外,皆是虚物罢了。”
这一点月无比确信,因为这便是她跨越两世苦苦寻求的唯一意义。
[我并不否认,可正是因为他,因为「你」的小幽,你才会迫不及待地隐藏下「你」的本性。]
[你竭尽全力地在幽面前表演地像一位知心的大姐姐,即便你从未掩饰过你炙热的爱意,你也从未敢于将自己的阴暗展现在他的面前。]
“我什么时候隐藏过自己?这就是我正真的样子。”
月皱了皱眉,似乎对祂反复歪曲事实的挑衅有些烦躁。
“其他的事情你可以尽情编排,唯独小幽的事你最好想好了再对我开口。”
[你看,你急了~]
[你在害怕,因为你知道我说对了。]
[因为……]
[小幽并不是「你」的。]
蛊惑般的语言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涌入月的大脑。
“闭嘴。”
[你害怕小幽看见正真的「你」,你害怕小幽因此而抗拒「你」,你害怕走上前世的老路。]
[你杀死了小幽的父母,即便这只是你的无意之举,即便你迫不及待地改变了这个事实,可你却从未为此忏悔。]
[你只是为了小幽因此记恨你而感到不甘,你只是幻想着得到小幽的真心,即便你从未改变。]
[因为正如你所说,你的眼里只有小幽,其余的一切都不过是可以随手抛弃的棋子。]
“闭嘴。”
[你天真地以为只要没有了父母之仇的阻隔小幽就会接受你,幻想着将前世的演绎化为现实,将你那快要克制不住的情欲倾泻在他的身上。]
[可你真的觉得一切会像你期望的那般发展吗?]
[你真的觉得没有了能让他飞蛾扑火般甘愿为之献出生命的执念,小幽还会愿意接下你的戒指,还会耐心地陪你演下那场不切实际的戏剧吗?]
“闭嘴!”
[怎么,还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我让你闭嘴!!!”
咆哮与怒吼并没有阻止不存在的事物的能力,眼前的景象在月慌乱的眼神中开始了变化。
……
温热粘稠的触感从脸上传来,铁锈般的气味钻入鼻尖,液体下滑所带来的瘙痒感让月心烦难耐,颤抖的手却始终不敢将它抹去查看。
同样的感觉在月的右手手臂处则更为明显。
“嗬……”
干涩的喉咙如同破漏的鼓风机般无法发出任何完整的音节。
少年单薄破碎的身体将月心中最不愿回想起的记忆勾了出来,胸前巨大的血孔与穿透而过的手臂仿佛一杆长矛刺穿了月的心脏,让她惶恐地瞪大了眼睛。
[呵,又是这样的惺惺作态吗~]
冰冷的话语从少年沙哑的嗓子里挤出,充血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月。
“不……”
[在亲手杀死我的父母后还能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将“爱”挂在嘴边吗?!]
[我恨你,卑劣的杀人犯,不知悔改的伪善者!]
“不是的……”
[所有,跟我一起去死吧!!!]
“不是这样的!”
与记忆中截然不同却又极其真实的画面一遍遍的冲刷着月的神经,眼前的景象在月发泄般的呼喊中如镜面般破碎。
唯独还留下两人站在原地。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浑身沾满鲜血的‘月’轻轻笑着问向那边抱着头几近崩溃的月。
[不要再抗拒真实的「你」了,「你」能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不是的,不是的,这些都是虚假的……没错,这些都是你编造的假象,这些都是因为你!”
“给我滚出我的大脑!”
月暴怒着向她挥出了力大势沉的一拳,拳头毫无障碍地穿透了对方的胸膛,轻松地让月难以置信。
啪……
瓷碗摔落在地上,砸成几瓣碎片,面条的汤水在地上蔓延开,升起些许热气。
“月姐姐,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