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月怎么可能看不出鸢尾的意图,将原本应该处死的艾德里安兄妹打包送到这里,就是将他们的处置权交给了她,无论是杀是放都与鸢尾无关。
因为在找到他们时他们同处于庄园的地下室内,虽说在其中发现了许多战斗的痕迹,但却又无从了解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无法判断他们之间是恩是怨,无论怎么处理都有让月不满的可能。
那么交由月自己决定就再好不过了。
这样一来鸢尾不会因此得罪/游荡者/,二来如果将来民众或是其他势力对当年艾德里安兄妹的处置结果又有什么意见,也自然可以将之撇到艾德里安兄妹和/游荡者/身上。
是艾德里安兄妹自己要跑上/厄里斯/,是/游荡者/决定将他们处死/收留,与我鸢尾有什么关系?
“哈?”淇没好气地白了月一眼。
“什么叫不懂?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喜欢把话说一半的谜语人。
怎么?喜欢猜是吧?!(▼ヘ▼#)
有朝一日刀在手,屠尽天下谜语狗!
“哎,我说淇大小姐,都离开东煌这么多年了,那套人情世故你还是忘不掉?”
“想要不得罪人,你干脆就别跑出来,老老实实给你的国家当炮灰不就行了?保证他们给你一个无名烈士的称号~”
月笑着怼了她一句,还记得淇刚到/厄里斯/时,满脑子都是这些大道理,弄得当年还年少的月怎么都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逼迫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地做这叛国者。
想不到今天正好能趁机问出了口,倒是了了她一桩心愿。
说起来她还挺佩服那些东煌古人的智慧的,可惜他们将才智都浪费在了这些糟粕上,否则经过那比大多数国家都漫长上许多的历史,发展至今成为世界顶尖的国家应该不成问题,也不至于处在如今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
不可否认,人情世故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有着不可放弃的意义,但将所有精力放在其上,难道不是舍本逐末吗?
东煌人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可想要为此做出改变却难如登天。
“而且,你真以为,鸢尾讨好我们就是想要与我们合作了?”月继续解释着。
如今鸢尾内乱的威胁被排除了,皇室也将四片领地收为一家所有,虽然皇室的话语权大增,对鸢尾内部的管理高效便捷了许多,但塞勒姆与卡斯特家族的人员死伤殆尽,让鸢尾在精英层面的力量锐减,加之鸢尾的统治层巨变,收回三大家族原有权力后的善后工作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鸢尾的贵族势力重组,平民的管理方式需重新安排,鸢尾已然应接不暇,如果此时再面临大型战争,一定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了。
向/游荡者/示好,只不过是示意在未来的战斗中将保持中立,不会加入各国的讨伐队伍,以免/游荡者/将其当作目标一同对付,但同样也不会反过来帮助/游荡者/,甚至不排除在战争后期形势明了时站队于优势更大的一方。
想来类似的意思鸢尾应该也已经传达给其他国家过了,想要在战争中完全置之事外是不可能的,可将需要付出的代价减少些还是做得到的。
“那么,按你的意思,就不让他们通过测试咯?”淇觉得自己应该明白了月的意思。
“……不,还是让他们留下吧。”
淇:……
合着你前面说这么多都是废话咯?就为了表示你考虑的比我多是吧!
(╯‵□′)╯︵┻━┻
“呵。”
淇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她知道自己越是恼羞成怒就越能让那家伙喜笑颜开。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晾在一边不管,尽管这可能让自己憋出内伤,但她更不想再看见那张欠揍的脸了。
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爆炸。
狠狠地将门摔上,仿佛这样就能砸在月的脸上,巨大的力度让整堵墙都跟着一震。
……
欣赏着退一步越想越气的淇踏着震天动地的步伐迈向学生会办公室的月露出无奈的笑容,但转瞬间又黯然下去。
还有一点月没有说出来。
(他们不应该来这儿的啊。)
尽管这一世在她有意无意的干涉下,在许多细节处都与前世产生了些许不同,可世界的大体走向理应没有太大的改变。
历史就像是时间的旅人,其起点与终点确定,可他踏上的路途却千变万化,改变的不会是最终的结果,而是达成这个结果的方式。
这是这些年里月观察总结下的规律,她始终将它奉为真理。
可现在看来……
(是忽视了哪里吗?)
艾德里安与艾莉这对兄妹,自己前世对他们的了解只停留在传闻和资料中,从未见过面,更别说让他们加入/游荡者/了。
/游荡者/的成员众多,她不可能做到每一位都记得一清二楚,可他国顶级贵族出生的却没几个,月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
艾德里安兄妹的加入是变数,鸢尾的示好是变数,由此可能导致的战争结果的改变更是变数,而一切都源于她的干涉。
蝴蝶煽动翅膀都会导致因果线的紊乱,更何况是她如此大的举动。
如今的变化已经远远超出了月的预料,嘲弄着她所谓的真理是何等的傲慢且愚昧。
她不该随幽一起去鸢尾的——早在出发前月的理智就这么告诉她。
可她还是去了,尽管这可能让未来变得扑朔迷离,可能让她重生所得的情报变为一团废料,可能使一切都不再受她的掌控,她也义无反顾。
前世的遗憾实在太多了,她舍弃一切哀求而来的重启本就是为了改变那可悲的结局,若是因为害怕变数而畏手畏脚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
命运并非顽石般屹立不动,这对她而言是个绝好的消息。
她不相信第二次的人生会比第一次更差,正如她不相信拥有先见的智慧的自己会再度沦为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