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活的感受太过于绝望,以「主人」最信任的仆从自居的她,最终与她敬仰的神明共葬的资格都没有,甚至比不上那些仅仅匍匐在他座下不足一年的「信徒」们。
既然不愿让她在那天寿的乐土依旧侍奉左右,又为何要唯独给予她一人「巫女」的称号?
她不甘心。
如果幽的死是命中注定的必然,那她宁愿与他一同丧生于那称不上伟大的谋划里,仰望着那承载了数代人的人工岛轰然沉没,欣赏着那不可一世的势力行至末路。
感恩这个世界给予了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她已然下定决心要站在他的身侧直至最后一刻,如果无法替他扫清一切障碍,那么便用自己的生命展现自己的心意。
不过她最近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幽对月的态度虽说称不上友好,但也仅仅只是嘴臭罢了,远远谈不上怨恨。
两世为人的经验让她还不至于看不透幽那几乎浮于表面的情绪。
比起前世在她面前刻意讨好却又在背地咬牙切齿的样子,他现在的态度倒更像是……
傲娇?
这个词还是汐前世“偶然”在某本漫画中了解到的,原以为这种性格的人这可能存在于想象之中,可没想到还真让她碰到活的了。
这么说呢……还挺贴切的~
抱着对幽产生如此大转变的疑惑,汐找到了与幽走得相当近的,名为“安洋”的少年,在旁敲侧击之下问出了他们在来到/厄里斯/之前的遭遇。
“你是说,主人的父母只是死于异兽的攻击?”
“是啊,怎么了吗?”虽然对汐口中的“只是”不明所以,但安洋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还是别在幽面前提起这个话题,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好像无所谓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心里还是很在意的……尤其是今天。”
“我知道了。”
这很奇怪,自己重生回到的时间明明在幽父母的遇难时间之后,没有自己的干涉事情的发展又怎么会出现变化?
尽管为那场悲剧终于可以避免而感到欣慰,但她也必须弄清楚那致使历史发展发生扭曲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是那在前世并未出现在幽身边的安洋?
不,不可能,那时的他也不过是个小学生,无论是智力还是执行力都不可能影响到月的行为。
凭她对月的了解,别说是一个陌生人,就算是与他关系甚好的挚友或是长辈都很难改变她的既有想法。
更别说发生改变的还不止那一时一刻。
即便仅仅只在/厄里斯/生活里几个月,汐也可以显而易见地发现月已经/游荡者/的其他成员对幽的态度明显与前世不同。
听说月在幽刚达到凶位从低级学院毕业被为他安上了/游荡者/的准高层的身份,又在前不久刚突破他至狂位时便立刻宣布转正,17岁的年龄更是超过月,成为/游荡者/建立以来最年轻的高层。
虽说高层的门槛并没有直接标明年龄这一项,可任谁都知道,想要胜任这一位置,没有一定的岁月所带来的经验是做不到的。
而月和幽接连两个突破年龄下限的年轻人的加入甚至让/游荡者/高层在一些人心中的含金量都有所下降。
不是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但经过月的友好访谈,他们都无一例外地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同样的时期,这种待遇可是连前世的幽都不曾拥有的,他在月心中的地位显然提升了许多。
单是这一点就绝非安洋一个连自身保障都要仰仗他人的外来者可以做到的了。
唯一可能,便是月本身发生了改变。
“樱井月,你还真是给我带来了不少惊喜呢~”
……
汐最近有些不太正常。
月抵着脑袋在办公桌前沉思着。
她太活跃了,活跃地与她的性格完全不符。
她似乎一直在寻找着有关幽的消息,在安洋那边,在藤原美衣那边,甚至连艾德里安兄妹的住处她也混入学院中拜访过了。
虽说接收培养他国异能者的低级学院本就比其他地方的安保等级低些,但也绝非那么容易就能混入的,她不可能单纯为了好玩而费那么大功夫。
而这也是问题所在,她为何会对幽的消息如此执着?
在东煌的经历应该是她与幽的第一次相遇,尽管幽将迈向黄泉的她带回了上路,可一个对生失去了渴望的人是不会突然对那个事物产生莫大的兴趣的。
既然已经已经放弃了人间的一切,便没有理由再对一个注定与她分道扬镳的人如此上心。
或者说她的寻死本就别有目的。
这么想着的月再次打开了那份许久前便已经查看过一遍的视频文件。
那是份从幽进入东煌领土直至离开的视频,不太明显的剪辑与拼接痕迹以及多次视角的切换说明了这份视频并非一人拍摄完成。
可怜天真的幽自以为行踪隐蔽,却不知道在他踏上东煌土地的那一刻,便已经有数位/游荡者/安插在东煌的情报人员向月汇报着他的举动了。
……虽说让本应执行各自任务的情报人员暂停他们的工作而去跟踪一个擅自出走的调皮孩子,因此满足月的私欲的确有些以公谋私的嫌疑,但如果下达这个这个命令的是一位几乎一言堂的独裁者,那么就完全符合规矩了。
“等等,这里……”
月将画面暂停,那是幽刚将从高楼上跳下的汐救下的场景,只是在第一次查看时匆匆划过的月并没有发现这一处可疑的地方。
大概是为了避免让幽发现他们的存在,拍摄的情报人员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然良好的设备让画面看起来还算清晰,都两人对话的声音势必不可能保存下来了。
尽管月并没有学习过唇语,但有些东西也无需一字不差地知晓。
那个可疑至极的女人在被救下后一看见幽,在短暂地愣了片刻后便立刻朝他单膝跪地,那欣喜的表情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几秒前还在寻死的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