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少女终于向枪侠诉说起了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十几年前,我的母亲带着痛苦生下了我,尽管这是每个母亲都要经历的,但是我的母亲分娩时所经历的痛苦比她们高好几倍。我出生的那一刻差点榨干了母亲,而且从她生下我的那一刻她便被诅咒了。”
少女在诉说的时候面无表情,但是别人却能从她无表情的脸上看到她的悲痛。
“我的父亲是血腥之王,也就立在黑暗塔上的那位红色国王。我父亲将种子植入我母亲子宫的那一刻,我便不断地吸取着我母亲身体的养分——我不是故意这样做的,那时我只是玫瑰化成的胚胎,我本身有着一种特殊本质,那就是不由自主的吸取母亲的养分。我根本不想这么做,但是在我被植入我母亲子宫的那一刻一切都由不得我了!”
枪侠听罢,便不以为然地对她说道:
“这没啥啊,莫俊德那个小野种还在出生的那一刻直接吸干了他的生母呢,苏珊娜亲眼目睹了米阿的惨状,如果她没及时逃离那么她也会和米阿一样,被吸成一张皮。”
少女没有去听枪侠的话,她继续说道:
“是这样的,我那同父异母的哥哥是一出生便结束了他母亲的生命,这让她少遭受好几年的罪。而我啊,让我的母亲痛苦了七年!”
少女说着,便有一股酸意涌上心头,不过她强忍住了,并保持面无表情,并继续说道:
“我母亲在生下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吸取了她大部分的生命力,也就是说在我出生的那一刻我母亲的生命就几乎走到了尽头——我实在是不想这么做,没办法,这里由不得我,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感到非常自责。”
“我明白,你这样做确实是没办法,就如同米阿一样,你的母亲和她都只是血王给你们提供的养料。你之所以这样,也只是迫不得已。”
枪侠听罢,安慰少女道。
而少女也是继续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向枪侠诉说自己的那一段经历。
“其实本来我是不知道的,我那时候的记忆就是我母亲在我出生的那一刻便得了一场大病。在我出生的那一刻我的母亲消瘦了几十斤,那时候的她便惨不忍睹,而从那一刻起我的童年阴影便开始了。即便那时候我只是婴儿,但是我出生时的那画面我依然记忆犹新。”
少女说着停顿了一会儿,而枪侠在一旁抽着烟草,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讲述她的往事。过了一会儿,少女便又说道:
“我母亲大概陪伴了我七年,而在这七年的时间里,我的母亲每天都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消瘦,即便她吃了大量的补品,也丝毫不能减缓她消瘦的速度。她很虚弱,骨瘦如柴,似乎碰一下都要散架。这七年,她每年都是卧床不起,而她的亲人也都相继离世了,因此这七年一直都是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
“而我母亲为什么会在这七年中不断地消瘦,原因是我总是在不由自主地吸取着我母亲的生命力。我母亲的身体被抽干,都化为了我的养分,这从我被打入母亲的子宫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到出生也没停止,一直到我七岁那年,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说到这里,少女的眼眶便不由自主地红润起来。
“在她去世的那一天,她的身体被彻底掏空了,她的内部组织全部化为了血水,之后她便化成了一张皮…………那一天的场景我永远不会忘怀,一想到那,我就会痛彻心扉——那实在是太难受了,我已经无法形容了……”
说着,少女便不由自主的流出两行眼泪,此时的她面色冰冷,却透露着悲伤,让人一眼就看出她内心蕴含着极度的悲痛。
这是她一生都无法抹去的阴影,而她也一直深陷在这无尽的悲痛中。她的母亲死去了,她没能留住她,而且她是因她而死的,所以让本就失去母亲的她更加内疚。她无比悲痛,这股悲痛却无法形容,童年的所有其他遭遇她都没有放在心上,唯有这一件事情,让她内疚了一辈子。这是阴影,而且是让她内疚的阴影,她一生不敢面对且又无法忘怀的。
而且,少女之前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被无意中吸干了生命而死去的,那时候的她只是单纯的以为她的母亲纯纯是生了一场大病。
后来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莫俊德告诉她的,当莫俊德告诉她的时候,她几乎是崩溃的。
本来母亲的死已经让她非常悲痛了,而莫俊德所告诉她的那个事件无疑就是雪上加霜。当得知自己的母亲是为自己而死时,她是非常悲痛又自责的。
同样都是母亲因自己而死,莫俊德丝毫不在乎,他出生时一口吸干了他的生母米阿,而那时候他没有什么自责,反而指责自己没吃饱,并且被苏珊娜打断了一条腿,这让他从出生时就少一条腿。本来应该是八条腿的,但是因为苏珊娜他只有七条腿。后来的日子莫俊德饿了一路子,被枪侠追了一路子,然后最后被貂懒咬断了一条腿,然后被枪侠给烧死了。
不过想想莫俊德也挺惨的,但是血玫瑰的经历远比他更惨。她从小就经历了非人的虐待,周围的人都欺负她,将她当成了怪物,然后将她当畜生一样对待。自己没了亲妈,然后又遭遇种种非人待遇,就连遇见了自己的哥哥时她老哥都要嗦她几口鲜血——但是对于这些她没有在意,因为她只内疚于她母亲的死,其余遭遇她都不在意。
少女继续向枪侠讲述着自己的一切,枪侠在一旁一边抽着烟草一边听她讲述。
从少女的讲述中,枪侠也逐步了解了少女所经历的。此时的他觉得同是血腥之王的子嗣,血玫瑰就要比莫俊德好太多了,莫俊德那野种在他看来就是和他父亲一样残暴的恶魔,他在最单纯的年纪就开始最凶残的行为,他出生那刻啥也不懂,就将生他的米阿给吸食了,而后来的种种行为让枪侠也感到厌恶。不过如果莫俊德遇到的不是枪侠,那么他和他父亲的计划或许就成功了。
不过莫俊德在一定意义上也算是枪侠的儿子,他有着枪侠的血脉。血腥之王是他红色的父亲,而枪侠是他白色的父亲,红色的父亲指引着他去推倒黑暗塔,而白色的父亲却击杀了他。但是白色的父亲杀死莫俊德的那一刻也是心如刀割的,毕竟莫俊德也是枪侠的儿子,当自己的儿子死去时,父亲也都是心如刀割的,哪怕这个儿子从来都不属于自己过。
“这就说明了,你的母亲,你的野种哥哥的母亲在生你们的那一刻就是祭品了。她们为红色的国王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她们怀上了血王的孩子,自然会成为血王供孩子成长的养料。你啊,你母亲不会责怪你的,就像你哥哥的母亲米阿一样。”
“或许你不知道,米阿在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美不美?我的儿子多漂亮,像不像夏天的阳光那么美好呀!’这便是她的遗言,我透过苏珊娜的眼睛看到的,米阿作为一名母亲,她尽职尽责了,她为血王尽完了自己的义务,而你的母亲也是如此。你的母亲也是爱着你的,所以她不会责怪你,她如同米阿一样都是自愿的。米阿为血王生下了一只大蜘蛛,而你母亲为血王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枪侠说罢,便又抽了一口烟,看到少女脸上还是悲伤,于是他又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我知道,你还是自责,但那是没办法的事。你知道吗,我的母亲也是因我而死的!我是亲手杀死了我的母亲,原因是她有了一段外遇,于是我便杀死了她。”
“我母亲死了,如你所知,那是我亲手造成的;之后没多久,我的父亲——斯蒂文,将我召去他的书房……我被我父亲派往德巴利亚调查某些事件……我说这些只是想说我也与你们一样,我母亲因我而死,而且相对于你们我更直接。你或许看到了我的过去,但是你没看到我的全部。”
“而这也不重要了,因为过去的人是找不回来的。我母亲死了,她的死是我亲手造成的,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而我也内疚,但是内疚没什么用,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你也一样,你要知道你母亲是为你而牺牲的,她的死是值得的,她培养了猩红国王的女儿,孕育了一个纯洁的少女——既然你的目标也是黑暗塔,那么你就要将你的一切都放在寻找黑暗塔的路上,与我一样。我们将穿过末域,去抵达所有世界之外的最终领域——“外域”。在那里我们可以找到真正的黑暗塔,我们抵达终极。赌在这,将你的一切!”
枪侠说着,烟草便抽完了,当他再翻找自己的腰包时,发现烟草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