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狄娅举剑格挡,剑锋清鸣,却失去了方才的锐利。
男孩高声呐喊,徒劳地想要增加内心的勇气,他以最原始的方式,使尽力气劈砍,公主一一挡下,没有任何还击。
单方面的防御,持续了好一会儿,在毒素与伤口的影响下,公主的动作渐渐迟缓。
这男孩几乎与她一般高,手臂上突起隐隐的肌肉,即使完全不通晓剑术,也足以在公主放弃反抗的情况下,将她的剑打落在地。
长剑被击落,公主用双手接住剑锋。
剑锋自她的手心,缓缓向外探出。鲜血染红剑身,如雨点般倾泻而下。
剑锋推进到距离公主眉心一寸的位置,而她只是淡漠地看着。
鲜血自剑身流到剑柄上,染红男孩的双手。
他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啜泣,仿佛受到某种灼烧般,松开手,任由长剑跌落。
公主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伤处深可见骨。
那男孩只是哭泣,在这血与杀戮交织乐章的场所,他崩溃了。
他无法接受杀掉一个人的事实,这意味着灵魂的真正堕落......、
“拿起剑,孩子。”公主强行忽略身上的剧痛,“不拿起剑的话,他们会杀了你.”
“不,不......”看着地上染血的长剑,与面前浑身伤口,命悬一线的公主,男孩的内心已经无法思考,只是被各类非理性的恐惧充满,踉跄着向后退去,只是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看台上的瑞丽丝,朝身边人点了点头,于是数枚羽箭射出,正中男孩要害。
他颓然倒地,艰难地向前爬去,望着那通往外部的铁栅栏,双眼迸射出强烈的渴望,随即熄灭,缓缓低下了头。
他死了,与阿宁一样。他们的生命,被奴隶主肆意玩弄,自己却无能为力......
即使获得自由,也无法获得内心的平静了。以其他人的生命,换取自由,拥有如此沉重代价的自由,能称的上是真正的自由吗?
没有给公主沉思的时间,几人上前,将男孩的尸体拖走,立刻,最后一位对手上场了。
脚步明朗,居然是个双手持剑,表情轻浮的刺客。
他穿着一袭丝绸长衣,衣摆与袖口松垮垂下。衣服染成夸张的三色相间,金色长发垂在肩头。
“早上好,首席长老大人的‘血百合’,她对你你的喜欢,可真是令人羡慕。”
男子双手挽了个剑花,像是在街道上遇见老朋友那般,轻松开口。
“她雇佣你来的吗?”
公主艰难地驻剑而立,低声问。
“算是吧,杀了你,可以得到十万枚金蛇呢,”男子撇撇嘴,打量公主一眼,露出失望的表情
“但,最吸引我的,是与东方的客人探讨剑道,你的剑术之凌厉,诡异,在罗兰斯的刺客圈子里,已经传开了。不过看你现在的状态,应该很难发挥出全部实力吧,唉,真是没意思。”
“你很强吗?”
公主出言讥讽,随后双手持剑,剑锋向前,手腕缩到肩头,摆出防御架势。
“试试就知道了。”
男子飞快踏步,攻上来。
公主伤重,无法走动,只是站在原处,被动防守。
刺客绕着她奔跑,不断发起突击。
他踏步上前,右手剑刺向公主的腰间。
公主举剑格挡,结果只是虚晃,刺客的左右剑,一起配合,狠狠上挑,在公主的肩胛划出两道血痕。
......
“那刺客在捉弄她,只是不断添加伤口,没有一招致命。”
安岛冷静评论。
夏安默默看着场上翻飞奔腾的刺客,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是如此的......令人不顺眼。
他似乎是对这场游戏感到无趣,终于发起了真正的杀招。
双剑在公主身前快速劈砍,形成寒光般的剑舞,就在公主艰难抵挡的同时......
他的右手剑,如雨点般坠下,从下方,直刺公主的心脏。
夏安清晰地看到这一过程,眼看那剑离公主越来越近,她先是感到恐惧,而后是愤怒,无法掩盖的,非理性的愤怒,比她前几天在风月场所爆发的愤怒,强上无数倍。
为什么,为什么,这世界竟敢忤逆我的意志?
她的长发转为银白,无风自动,眼瞳血红,背后生出一对虚幻的黑翼。
下一秒,世界静止了,所有的动作,观众们的狂热呐喊,即将刺入公主心脏的长剑,眼前漂浮的灰尘,通通静止。
夏安看向身边的安岛。
他微微蹙眉,眼帘低垂,黑影如迷雾般覆满他的全身。
他成功压制住了术士们的禁魔法阵,得以让夏安的力量发挥。
在静止的时空中,夏安展开那对虚翼,飞到公主身前。
她的眼里,没有恐惧,只有释然般的平静。
夏安伸出手,却直接穿过公主的身体,仿若穿过一团幻影。
时间是魔法的第一维度,已经完全坍塌,夏安无法在静止的时空中,对任何事物产生影响,这样的静止,也无法持续太久,仅仅只能作为一个侦察手段。
夏安回身,看那满脸骄横,势在必得的刺客,眼中尽是疯狂与残忍。
下一秒,夏安缓缓闭上双眼。
再次睁眼,喧闹声入耳,时间的流转恢复正常。
没有丝毫犹豫,夏安催动虚翼,在全场的惊恐尖叫声中,飞向台上的公主,并在最危险的时刻,紧紧抱住了她。
刺客的长剑,深深没入夏安背部。
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鲜血如红蛇般,由剑身,迅速爬上他的手臂,下一秒,血液组成的花纹覆满他全身,吸干了他的生命力,刺客倒下,甚至没来的及发出一声尖叫。
阿芙狄娅看着怀着,比她矮一个头,正因痛苦,精致五官扭曲的银发女孩,还有她那漆黑虚幻的羽翼,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魔族?”
“没时间解释了。”
夏安强忍住后背的疼痛,她自愈的能力,似乎也受到禁魔法阵的影响,愈合的速度,减缓了许多。
她咬咬牙,取出那柄水晶长剑,毅然割开自己的手腕,随后,不由分说地塞进公主嘴里。
“你......唔..”
腥甜的鲜血,落入公主喉间。一股温暖,席卷她的骨骸四肢。
毒素产生的疼痛恍惚消散,那些伤口,停止流血,慢慢愈合。
漫天黑雾,笼罩了整座竞技场,是安岛运作魔力的结果。
手腕不再流血后,夏安像是失去全身力气般,倒在公主的怀里,并将那柄水晶长剑交给她。
“带我......离开这里,再坚持一下,‘迷雾’就要来了。”
这是夏安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