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出了竞技场,来到外面的街道。
大雾弥漫,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雾气宛如活物,缠绕在每一寸空间,翻滚奔涌,隔绝了声音,似乎也吞噬了生命,她们没有看见其他人。
“怎么办,往哪里走?”
阿芙狄娅问女孩。
“你问我?我又不是高德地图,况且你在罗兰斯待的时间比我长多了,你来定夺吧。”
阿芙狄娅已经有些习惯了女孩嘴里蹦出的奇怪词汇,她半跪在地,摸了摸因雾气而潮湿的地砖。
“这里是竞技场的后门,我们暂时去小巷里躲藏吧。”
于是二人凭着阿芙狄娅的记忆,在街道上左拐右拐,终于走进一条小巷。
墙面年久失修,爬满裂缝,向内部突出,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她们终于发现了其他人,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或坐在墙面的阴影下,或趴在满是湿润泥土的地上,麻木呆滞的眼神看向她们。
在雾中,魔力运转的速度更慢了,女孩身上的伤口,不再流血,却无法快速愈合。
几个身穿铁甲,手持长剑的人,以防御队形,出现在二人眼前,正是罗兰斯的城防军。
阿芙狄娅知道,特殊时期,这帮人下手狠辣,没有蒙混过关的可能性,她举起长剑,想要抢先进攻......
下一秒,身上遍布的斑驳伤口崩裂,她闷哼一声,无力瘫倒在地。
这无边无际的迷雾,严重限制了那血族女孩的魔法力量,阿芙狄娅察觉到,女孩给予她的生命力,正快速流逝。
千钧一发之际,地动山摇,传来沉闷的轰鸣声。
墙体破碎,崩解。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瞬间吞噬了那几名士兵,两眼宛若幽幽鬼火。
正是昨天晚上见到的‘地龙’,那统一沙漠,名叫菲欧的男子,以一种近乎滑稽的姿势骑在它头上。
“喂,我说过多少遍了,不准吃人!吐出来!”
菲欧敲打着地龙光滑无鳞的额头,它发出一声不满的闷哼,随后摇了摇头,吐出沾满唾液的残缺尸体。
“快上来,没多少时间了。”
他对目瞪口呆的阿芙狄娅说。
阿芙狄娅正欲问点什么,女孩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地龙面前。
层层叠叠白银般闪亮的鳞片上,覆着几根细绳,通向背部的织绒毛毯。
女孩跳起来,手掌只能堪堪摸到绳子的最下端。
阿芙狄娅会意,双手放在她柔软的腰间,想要将她抱起来。
可身上的隐隐作痛的伤口,阻挡了这项简单任务的完成。
女孩转过头,眼神幽怨:
“我有那么重吗?”
“不是,我的伤势有点严重......”
尝试好半天,终于将女孩送上地龙背部的毛毯,前方还有一根缰绳,用以稳固身形。
阿芙狄娅坐到女孩身后,想到她似乎不喜欢自己的接触,于是极力后仰,保持距离。
“这东西速度挺快的,你别被摔下来了。”
女孩低声说。
阿芙狄娅环顾四周,可惜第二排的位置,没有可供牵引的缰绳。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抱着我,这种情况下,我不介意的。”
“好。”
阿芙狄娅的双手,谨慎地攀向女孩腰间。
“不要停在那里,好痒......你往前伸一点吧。”
于是阿芙狄娅的双手在女孩腹前汇合,紧紧环抱住她。
女孩白皙的双耳,爬上肉眼可见的绯红。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阿芙狄娅故意凑到她耳边,轻轻吐气:
“他是谁?为什么拥有这样年代久远的魔法生物?”
果然,女孩如闪电般偏开头,声音染上几分羞恼:
“别凑这么近和我说话!他是谁,这说起来可就复杂了,待会儿告诉你。”
阿芙狄娅,在经历几个月的艰辛苦难后,头一回露出了微笑,心情大好,这女孩炸毛的样子可爱极了,就像她曾经养过的一只白狼,极擅长打滚撒娇。
“女士们,坐稳了,这可比马车颠簸。”
菲欧轻抚地龙的额间,随后低眉垂头,阿芙狄娅察觉到,他与地龙建立了某种精神联系,可以凭自己的意志操纵它。
地龙动起来,穿过遍地残砖瓦砾,又撞碎令一头的墙壁,全速前进。
两边的建筑快速闪过,如浮光掠影。
女孩银色的柔顺长发,不时拂上阿扶狄娅的侧脸。
“你,你的名字是什么来着?还挺难记的。”
“阿芙狄娅,姓氏是白鹿,我是中庭王国的公主。”
“公主殿下......我以后能叫你阿娅吗?这样好记一点。”
阿芙狄娅哑然失笑。
“当然可以,怎么称呼都行,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女孩点点头,显然想继续谈话,却找不到适合的话题。
“阿娅想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叫什么名字。”
阿芙狄娅微笑道。
“我,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夏安,这是我的真名,不会随意告诉别人。”
阿芙狄娅点点头,听说有些巫术或诅咒,需要得到对象的真名,方能实现。
“对于魔族来说,倒是个新奇的名字。”
“喂,你可别质疑,我说不定年龄比你爷爷都大,那时候的文化习俗肯定和现在不太一样。”
夏安说,到底也缺少了几分底气,虽说血族永葆青春,但她又不清楚自己的年龄。
地龙转进一条破败的小巷,庞大的身躯,停止前进。
菲欧跳下来,等待二人。
夏安以眼神示意阿芙狄娅,她先下去。
随后,夏安降到绳子的最低端时,阿芙狄娅将她抱下来。
三人走进小巷深处,一栋建筑镶嵌在墙角,只露出一面破旧的木门。
菲欧打开门,传来木头令人牙酸的抗议声,柔和的昏黄色光线流泻而出。
居然是一间小酒馆。
墙壁,地面,铺满木头。
一个脸色阴郁的光头侍者,穿着考究的衣服,站在前台,正用毛巾擦拭瓷杯。
看到几人进来,只是懒懒瞥一眼,又回到自己的工作中。
狭小的空间内,只有两张圆桌,各放着一盏油灯,映衬出每个人脸上的变幻阴影。
靠近门的那张圆桌上,坐着两个人。
一人穿着白色的沙漠服饰,留着棕色长发,耳间垂着水晶挂饰,正是那个在‘阿木达’的帐前,登记来者的女子,对待夏安和安岛,颇不客气。
还有一人,正是安岛,墨黑长发散乱,脸上几道擦伤,眼中满是疲惫。
圆桌被刻成棋盘的模样,黑黄两色的棋子,纵横交错,二人居然在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