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浑浊近黄的水滴,自‘他’的额头坠下,空寂的声音,在整座峡谷里幽幽回响。
阿芙狄娅小心翼翼地靠近,直到能看清‘他’脸上的纹路……
她松了一口气,结束了手中长剑,蓄势待发的架势。
“怎么了,你放弃抵抗了吗?”
夏安缓缓从阿芙狄娅身后探出头。
“这只是一个雕像罢了,做工很精致,害的我们疑神疑鬼。”
被区区一个雕像唬住,自命不凡的二人,都感到些许惭愧,夏安为自己找好了借口:
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在心理学上……是怎么来着?总之,这时候出现误判,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必妄自菲薄。
得知没有危险,二人迅速靠近,来到了雕像面前。
‘他’穿着一件薄如蝉翼,几乎透光的披风,无数细长的‘布条’在风中交相纷飞,如一朵盛开的鲜花,又在上端聚合收拢,紧紧系在‘他’的脖颈处。
这一切,都是由翠金雕刻而成。
夏安看过类似的新闻,说是墓葬里的尸体,穿着金丝绣成的衣服,挖出来时完好如新,可万年不坏。这雕像的技艺,比那金丝衣服,还更胜一筹。
“是这雕像阻挡了山壁的合拢么?那我们还得感谢它,救了我们一命。”
阿芙狄娅轻轻摇头。
“不可能,这山壁的运动,应该另有隐秘的机关控制,藏在山体内部,这雕像承担不了如此大的力道,它应该只是一个象征作用。”
夏安正想去摸摸,肩膀突然一沉,一道轻轻的低语,自耳后传来。
“怎么了?”
“……!”
夏安差点儿没把魂吓出来,方才安定内心,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就像鬼片里,主角伴着愈加诡异的音乐打开门,发现空无一物,松了一口气,音乐也戛然而止,结果一转身……
夏安转身,看见辛睁着无辜的双眼,满是疑惑。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子神出鬼没,突然拍人家的肩膀,都要吓死我了。”
“抱歉,我忘了……”
辛说到一半,又顿住,眼神飘忽。
“忘了什么?我很胆小这件事吗?承认吧,你刚刚绝对是这样想的。”
“……可这是事实,不能想么?”
“不能,实在要想,也不能说出来,这是对他人最基本的尊重。”
辛还在思索夏安教她的关于‘想’的社交礼仪,阿芙狄娅已经凑过来打圆场。
“尊重与否的事情,待会儿再细细讨论,辛,你来看看这雕塑。”
……
“这是‘先行者’缪拉的雕像,与我们方才在湖底见到的如出一辙……他的姿势,对,象征着‘山谷之难’……原来是这样……”
辛喃喃低语,专注地瞧着那雕像,不时蹦出一些难懂的词语。
“辛,你说过
,我们要‘循古迹而行’,经历先行者缪拉经历过的一切苦难,方可抵达终点,这里应该是‘第二难’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后面会经历一些什么事情?”
辛轻轻摇头。
“关于‘先行者’缪拉经历过的苦难,《救赎录》上讳莫如深,只有寥寥数笔记载,且越往后,越模糊,我今天亲身经历,才知道这‘山谷之难’的细节,我只知道,后面还有‘冰原之难’,‘王宫之难’,‘深海之难’,‘迷境之难’……还有最后的‘巨人之劫’,我对以上的了解,只限于它们的名字,可以告诉我们大致的地点,只是对于最后一个,了解浮雕上的信息之后,我有一点猜测……”
你搁这儿挑战模式闯关打boss呢!
夏安在内心疯狂吐槽,可是看着辛那虔诚的样子,又想起方才自己胡扯的‘不能想’的礼仪,于是竭尽全力控制住扬起的舌头,没有说出来。
“那,下一个要过的关卡,是在‘冰原’对吧?我们得快些出发,想点办法补给食物,路程太漫长了……”
夏安取下阿芙狄娅肩上的帆布背包,摸索一番,拿出那块咸牛肉,皱起眉头,塞了回去,又拿出一块‘包含三分之一美味木屑’,坚硬如铁的面包,又塞了回去;接着终于拿出那唯一吃的一块香肠,在手上抛了抛。
“我们只剩下这点食物了。”
“是‘我们’啦,只有我和辛,”阿芙狄娅微笑,“对于尊贵的血族大人,还有两袋满满的食物呢。”
“好恶心的比喻。”
夏安打了一个寒战,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晚上,因魔力消耗过大,被迫吸食阿芙狄娅血液的情形,白皙的面容,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在这里的魔力消耗也挺大的,难道,难道,又要……
“到时候,吸我的血吧,那天晚上,其实我也……挺舒服的。”
阿芙狄娅以故意让人误解的暧昧语气,缓缓说。
辛立刻抬起明暗不明的慵懒眼眸,在夏安与阿芙狄娅身上来回打量,随后,露出一个‘一切了然’的神情。
“你血液里的那股自信是怎么回事啊!赶紧忘掉刚刚的荒谬想法,那是错误的!”
“嗯,其实你不用如此着急,我看似古板,也能理解……”
“不需要你理解,祭司大人!”
夏安推搡着辛,向道路尽头的门走去,同时回头,狠狠剜了阿芙狄娅一眼。
“你这种人,在游戏里被称为‘阴阳人’,是要被剥夺父 母的。”
阿芙狄娅跟上她的脚步,眨眨眼。
“游戏?是孩子们扮演将军或是领主,互相攻伐吗?”
“差不多,可我们魔族的‘游戏’比人类小孩的幼稚把戏,要‘血腥’多了,经常会有人出自不满,而破口大骂,用言语攻击他人一切能攻击的地方。”
“可我是公主唉,小时候玩游戏,没人敢骂我,哪怕我再骄横。”
“这就是我们魔族相较于人类,优越的地方了,”夏安随口开始胡扯,
“哪怕你是王室贵族,地位超群,可在孩子们的‘游戏’中,人人平等,如果‘玩’的不好,或是‘作弊’,都是要挨骂的,不管你是谁,必须服从这条铁律。”
“可我是公主唉。”
阿芙狄娅再次强调。
这落后的原住民,就是满脑子封建思想,于是夏安为她解释:
“如果你玩的不好,又要强调自己是劳什子公主,那会被剥夺祖宗十八代的。”
“好野蛮。”
阿芙狄娅故作惊讶,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