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罗恩的生存几率只有7%。
但是罗恩认为7是一个幸运数字,这某种程度上,说不定就是100%。
他那伸入恶神口中的手,抓到了什么东西之后,便猛地一拉。
现在罗恩从那些平行可能性中得到的东西里面,最有用的东西毫无疑问是经验跟知识。
比如说现在,既然这些人的力量源泉是胸口这一张怪脸,那么将这张怪脸扯下来就好了。
过往的罗恩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但如今的他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他的身体不可能继续再吃下德里安几拳,他的力量也比不上德里安。
直接攻击德里安胸口的恶神,才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案。
但是一般人是肯定做不到这种事情的,因为手伸进去的瞬间,就要被咬断。
然而此时此刻,恶神那牙齿没能咬断他的手,流淌着的火焰也没能烧焦他的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保护着的这只手。
德里安只能看着自己胸口前的恶神被硬生生地扯下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双色界的人只要有点学识,都知道信仰恶神的人力量的根源都源自那胸口的恶神。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将恶神去除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恶神那么简单就会被去除,那么也没有人会将其奉为神,祂们也不配跟那几个宏伟的事物相提并论。
就跟龙族所说的一样,双色界的人是没法对外神造成实质性伤害的。
哪怕是你将狂人胸口的恶神挖下来,下一秒恶神也还是会再长出来。
而你将狂人本身杀掉也不代表恶神死去,祂依旧能在尸体上强而有力地搏动。
其存在本身就宛若是顽固的恶疾,大概只有其他外神的力量才能消灭祂们。
诸如龙族这种不会借用外神力量的群体,是奈何不了恶神的,他们最多是将恶神的宿主杀掉。
当然,这样的规则同样适用于其他外神,他们能杀掉其信仰者,但永远杀不死外神。
不管做什么,总会出现一些事情防止外神被杀。
可是穿越者不一样,他们只是用平平无奇的小刀就可以伤到外神。
尽管这背后的原理,连十贤者都没能彻底探明,但只要实用,那怎样都无所谓了。
“松手!给我松手!”德里安本能地喊道。
而那一张被扯下来的脸,也发出了粗犷的喊声。
他握紧了没被罗恩抓住的拳头,试图一拳将罗恩打死。
可是之前一直在挨他拳头的罗恩,这次却头一侧,将这一拳给躲开了。
火焰轰鸣的声音,震得他耳膜发疼,但也让他保持着清醒。
没有恶神提供力量,德里安这一拳显然弱了许多,就连罗恩都可以轻松躲开。
罗恩捏碎了手里那肉瘤一样的恶神,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就像是早习惯了这种画面。
而被挖出了恶神的德里安,心脏的位置空荡荡的,并且血淋淋一片。
就像是寄生在鱼舌的寄生虫一样,恶神会将宿主的器官吞噬,并取而代之。
德里安的心脏在恶神发育的过程中,就已经被吞噬掉。
你能听到的心跳声,都来自恶神,而非心脏。
谁都不知道,当连脑子都被取而代之的那一刻,宿主还算不算本人。
德里安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瘦弱下去,转眼的工夫就成了一具病残之躯。
让人惊奇的是,失去心脏的德里安没有立刻死去。
他看着自己那瘦弱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双手,眼里充满了茫然。
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连血都咳了出来。
他看着罗恩,纵使视线模糊,但脑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父亲...?”此时德里安看向镇长的眼神,跟前面截然不同。
那不再是想要将镇长生吃活剥的眼神,双眼中这一刹那里充满了悲哀、后悔。
但德里安的咳嗽声越来越弱,没有恶神的力量支撑,他瘦弱的身体正在被火焰反噬。
听到德里安喊自己,躺在血泊里的镇长艰难地抬起眼皮。
这一刻,他才觉得德里安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儿子大,但似乎有点太晚了。
德里安一直注视着躺在血泊里的镇长,时隔多年,他有太多话想要跟自己的父亲说了。
他尝试着往前爬一段距离,可是只爬了不到半米他就停了下来,再也没有反应了。
在失去了恶神后,德里安的生命转瞬之间就凋零。
而被罗恩亲手捏碎的恶神,也没有继续搏动,祂散发的热量也快速地散去,被白霜所覆盖。
罗恩的手上到处都是烧伤的痕迹,上面还在缓慢地滴着血。
他坐在了地上,疲倦地看着这对父子中间那一片空白的雪地。
整个世界都被死寂所笼罩,那细碎的破冰声格外渗人——冰封的解除并未结束。
“你走吧...罗恩...”不知道过了多久,微不可闻的声音从镇长喉咙里传来。
语速依旧是那么缓慢,让人难以耐心下来倾听。
他的儿子苏醒了过来,却在他面前被罗恩杀掉了。
可是他对罗恩没有半点怨恨,因为这大概是一种解脱。
不管是对镇长自己而言,还是对德里安而言,都是。
事到如今,他甚至没有深究罗恩为什么能够杀死恶神的必要,他只需要知道这是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即可。
当初为了让德里安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他给德里安植入了恶神。
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还债,只是这还债的过程牵连了数不清的无辜人。
说不定,这一次遇到罗恩之后,他那突如其来的念头就是神明给他的启示。
“走?我能走去哪里?”罗恩仰着头,耳边是破冰的声音。
魔法卷轴虽然不是他亲自动手的,但跟幻影中的景象一样,还是被撕成了两半。
冰雕里的人很快就会复苏,要是他们跟德里安一样性子的话,他无处可逃。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他没有被刚苏醒的德里安秒杀。
“另外一个魔法其实在这...”镇长用带血的手指,轻轻地顺了一下松鼠的毛发。
这是满口谎言的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