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百零六次。”
猪六九抬起头坚定道，眼神阴暗、痛苦，带着强烈的恨意。
这绝不是一个十四岁孩子能拥有的眼神。
“从我上幼儿园起，我就知道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的家庭畸形、落后。高档小区，呵，找不出一个愿意和我一起玩的孩子。我不怪他们，是他们的父母不让他们和我玩。”
“幼儿园的书上说，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我觉得他说得不对，只有我爸会把我当宝贝，那个女人对我的态度还不如一根草！我从记事起他们就使唤我，如果我不听他们就揍我，揍我爸！”
“爸爸总让我忍一忍，说我上大学就好了，所以每一次我忍不住了，我就会在脑海里想象把他们都杀掉的样子。弟弟出生前，我期望他是个蛇娃娃。”
猪六九的话语冷静，逻辑清晰。
十四岁就达到这样的水平，杨修扪心自问同龄时不如他。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还没来得及体验童年的快乐，童年就嗖地一下消失了，犹如成年人的成熟取代了孩童的快乐。
“我站在产房外，心情从来没有那么激动。我期待那个女人死掉，我期待那个未知的弟弟不会和我一样。当我看见他被推出来的时候，我知道一切都完了。”
“我听到了女人痛苦地嘶吼，听到了她厌恶地大骂。”
“我想到我出生时也该是类似的场面。既然那么厌恶我，为何要把我带到世上？当我看到弟弟的笑容时，我明白了一切，我的出生是为了保护他，我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可我搞砸了一切。”
猪六九蹲坐在地上，头紧紧地靠在臂弯之中，臂弯处衣服的颜色逐渐加深逐渐扩散。
“水果刀是我买的，可我没想到我真的会用它杀人，就像是做梦一样，我以为我在梦里。我看到弟弟在哭……他跑过来抱住我。叔叔，这些够吗？可以抓我了吧，我知道他们想要帮我。”
“爸爸说的口供都对不上吧？因为我好多关键都没有告诉他。弟弟说对一部分，是因为他看得一清二楚。你说得对，我知道他们都不知道的。血喷在脸上是烫的，我的心跳加速身体发冷，指尖好像不听我的使唤，我激动、欣喜。意识到做了什么又后怕、慌乱、焦虑，我甚至想直接去自首……”
“叔叔，你都知道的吧？只要我在家，我就不会让他们使唤弟弟，我会保护他，所以放水的人只能也只是我。那两个老东西也是该死，他们看到我拿着刀带着血进屋才意识到不对劲，明明那女人在客厅喊得那么大声，骂得那么肮脏。”
“可能是她平时也那么骂吧，所以两个老东西没感觉不对劲。”
猪六九的声音染上恨意，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又释然了。
“证据……我想想，我当时的衣服、鞋子都沾了很多的血。我把那衣服裹着刀在火车上扔了，你们沿着铁路找，可能会找到那些东西。”
“我其实觉得这样的结局挺好的，我都不敢想象没了我和那个女人，他们以后的日子该有多快乐。”
猪六九满是泪痕的脸上难看的挤出一丝笑意。
杨修眸子微微眯起，他听出了猪六九的保留，却不愿意去戳破那一层。
反正他们是查案，只要找到真凶是谁就足够了，其他的也没人关心。
“叔叔，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见到他们会很难过，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让他们解了那手铐，早点忘记我，好吗？”
“我答应你。”
杨修为难地点了点头。
【A级凶案告破，奖励18点】
看来只要犯人自白，他不用多费口舌也能完成任务。
“无罪释放，走吧。”
鬣敖用钥匙解开猪五四和猪八八的手铐，他们哭得不能自已，一放开就想冲进去。
牛督查不厌其烦地拦着两人，他们的声音依旧可以传入房间，他们的身形也能依稀地通过门上的玻璃看到。
“带出去吧，如果你们再闹……”
“侮辱尸体罪、窝藏罪也会加在猪六九身上，到时候判得更多，枪毙的更快。犯罪人不想见你们，那就让他清净一下，如果你们想联系他，可以书信也可以申请会面。”
杨修接着龙深的话说道，两人几乎瞬间老实，一步一回头的被鬣敖带出了督查局，零零散散的几个记者瞬间围上去。
他们一言不发地站在大门外看着休息室的窗户，在那里能看到猪六九的身影，猪六九背过身一个视线也不愿意给。
“乖乖，人类你是有什么秘籍吗？吹了什么迷魂风？他们一个个都这么听你的话？没道理，这几个怎么不记打的，以前的犯人不这样啊，都是揍几下就认了。”
牛督查纳了闷了！
“这叫犯罪心理学，严刑逼供不可取，跟哥多学学吧，别光长四肢不长脑。”
杨修踮起脚尖拍了拍牛督查的肩膀，心满意足。
有鬣敖在身边他怕个勾八！一嘴巴把牛督查的胳膊咬掉！
早上只是鬣敖不在场，还真以为他怕了？
牛督查震惊，他怎么感觉杨修和早上态度不一样？
“大家都散了吧，都还有别的案子要忙吧？”
“外面那两个人还有记者不管吗？”
乌小狗小声询问，他悄悄摘了一个耳塞，听到外面那些离谱的问题。
“杨修，你看没看……”
“深哥！我那边还有个犯人要审，我现在得过去了！不然到24小时就不好处理了！”
杨修清了清嗓子，再一次打断龙深的话。
笑话，那一叠卷宗？那看完不得几十个任务？！他想活！
“行，去吧。”
龙深摇了摇头。
“杨修很强，共情也强，如果是我，我可能会把两个小孩都抓走。”
鬣敖看着杨修的背影感慨万千。
“是吗？我倒是认为他的共情没有那么强，这题还有一种解法，那就是无罪推定。现场没有实锤证据，哪怕他们三个都抢着认罪，我们也没有能力指认哪一个是凶手，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他们都会无罪释放。”
“你觉得杨修知不知道这个理论？”
龙深意味深长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