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落地的那一瞬间，程小羽的身子明显颤了一颤，然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死了！死了！死了！
这下真的要死了！
他非要脑子一抽挡在这个女人身前做什么？
程小羽的思绪疯狂转动，仿佛来到了生命的最后几秒，回忆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不断翻涌。
然而第一时间记起的却不是十年来的直播生涯，也不是程素雪那个不靠谱的老妈，反而是当年那个粘人的小女孩，稚嫩、讨好的笑容……
“真是的……这辈子我还没活够呢……”
楚沐沐缓缓靠近那个张开双臂，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年，紧接着便听到这样一声轻喃。
晚风吹起他鬓角的青丝，也将那一声轻喃吹进了她的心里。
少年坚毅的背影印在楚沐沐的眼里，她双眸泛红，深深凝望，似乎想要将那孱弱的轮廓永远永远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程程……”
她忽然上前一步，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感情，从背后紧紧环抱住那名少年，然后转身将他柔软的身躯护在怀里，目光迷离，语气轻柔。
远处高楼，早已挂断了电话的张雅琴透过狙击镜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直冒酸水，她恨恨地丢下那杆破枪，寻思着什么时候一定要把程小羽的枪缴来。
可是……
程小羽的两副面孔不断在她的眼前闪烁，时而妖娆妩媚，时而贞洁甘冽。
尽管已经见识过了程小羽的嘴脸，明知道这一刻的感人肺腑或许都是假的，可张雅琴依旧会想——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呢？
她忍不住开始全身颤抖，目光忽明忽暗，最终咬了咬牙，将枪身拆成一个个零件，收进琴盒，背在背后转身离开了这栋高楼。
真与假，总有一天她会看到。
人来人往的长街边，余水外国语中学的校门前。
少女将少年拥在怀里的画面落进周围人群的眼中，都是青春正茂的年纪，都向往着纯真美好的爱情。
这一对金童玉女很快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众人纷纷驻足围观。
有余水外国语的学生认出了被少女紧紧护在怀中的少年正是他们学校的校草，忍不住捶胸顿足的同时还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楚……沐沐？”
“我没死吗？”
程小羽仰起脑袋，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突然，他猛地回过了神，用力推开了她。
“你走啊！”
少年眼眶微红，目光从楚沐沐的身上移开，落在远处的高楼上，好像要让那里的人听到一样，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不要过来，我最讨厌你了，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信息，甚至连家都不回！”
“你都不要我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走啊！！！”
少年的哭喊引起一片哗然，周围看热闹的人们怎么也没想到分明是一幅唯美的画卷，怎么转瞬间就泼上了墨水。
四周响起了众人的窃窃私语，无数灼热的视线交汇在楚沐沐的身上，他们想看看，面对程小羽啼血般的控诉，这名少女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楚沐沐没有搭理周围的人群，她当然知道程小羽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因为此时此刻，她本应该暴露在枪口之下，而面前的少年则面临着内心的煎熬与恐惧。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想着保护她。
楚沐沐心疼地直皱眉头，这一刻她真后悔，自己怎么就信了张雅琴的鬼话呢！
“我不走！”楚沐沐再次将程小羽拥入怀中，大声地说道，“就算你说你不爱我了……”
“我也不走！”
“你！”程小羽死死咬着牙，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我也不许你不爱我！”
“你怎么这么霸道！”
明明生死攸关，可程小羽还是气笑了。
楚沐沐闻言，认真而缓慢地点了点头，她像是在发誓一般：“哪怕要死，你也要死在我后面！”
程小羽愣住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也愣住了。
这也不像渣女弃夫的剧情啊！
到底肿么回事呢？
“你……你这家伙……”
程小羽有些说不出话了，对那忽如其来的安全感，既感无奈又是无力。
然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思虑了许久，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般，抹去眼泪，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
“好，那就一起死吧！”
“大不了我赔你一命就是了。”
楚沐沐闻言既感动又羞愧，搂着程小羽的胳膊又紧了紧：“小可爱，你在说什么傻话，什么死不死的，咱们可还要白头偕老呢！”
“可惜了……”程小羽叹道。
“嗯？”
“不是冬天。”
楚沐沐疑惑：“冬天又怎么了？”
“冬天下雪啊！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楚沐沐又好笑又难受，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巴掌，还不等她开口，紧接着便听见程小羽继续说道，“可是……楚沐沐，我有点害怕……我明明习惯了孤独，可一想到会在你之后死去，一个人面对黑暗，我就……”
他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瘦小的身躯瑟缩在楚沐沐的怀里，不敢抬头。
楚沐沐内心狂震，她这才意识到，少年害怕的并不是死亡，不是生命走向终点，而是一个人，孤独地离开这个世界！
“不会的。我答应你，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嗯！”
两人紧紧相拥，和好如初，由于他们小声的对话没有传到周围人群耳中的缘故，这些人不仅震惊一场情感“危机”被轻易化解，同时也忍不住好奇楚沐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只可惜楚沐沐不会告诉他们，程小羽同样也不会。
他们在校园门口站了许久，直到程小羽意识到了不对，从楚沐沐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看向攥在自己手里的手机。
通话早就已经被对方挂断了，而且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个人都没有开枪，楚沐沐没事，他也没事。
是不是说明，噩梦，已经结束了呢？
程小羽目光搜寻了下四周，没有找到那个红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楚沐沐却在这时注意到了程小羽手上的血迹，她的瞳孔瞬间收缩，紧张得一张俏脸都白了。
“你受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