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牛料理。
当黑泽莲看着面前手中的菜单，菜单上精美的摆盘图案以及那少的可怜的分量，再加上跟在后面贵的离谱的价格，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扑克脸在此刻瓦解。
而坐在他对面的天海桐却是神闲气定，翻阅着那份菜单。
这里是商场的第三十五层，也是同样是最高层。
常常被当做是有钱人士烛光晚餐的场所，如今正空荡荡地坐着天海桐与黑泽莲两个人。
还有站在他们身旁的光头教练。
“教练为什么会在这里？”
黑泽莲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教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天海桐云淡风轻解释道。
“比如？”
“越野，潜行，暗杀，理发，烹饪，样样精通。”天海桐仿佛诉说着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当然，也包括他作为足球教练的执教能力。”
黑泽莲抬起头看向光头教练。
那高高顶起的厨师帽，并没有能够遮掩他绽放光芒的头顶。
即便是在这大正午，餐厅内金灿灿的光芒打在他的头顶上，也仍然能够反射其中的绝大多数。
“所以教练是因为教师的微薄薪水难以维持生计，所以才到高级餐厅里打两份工的。”
黑泽莲语气笃定。
天海桐点点头。
“对，教练也是一名优秀的营养师，负责我的一日三餐。”
“你的一日三餐？”
天海桐在那份精致华美的菜单上勾勒出几笔后，将其交到了光头教练的手上。
仿佛她根本不需要为这乱涂乱画付出代价。
抬起头看向黑泽莲，天海桐缓缓开口：“对，在我的餐厅里做我的营养师并负责我的一日三餐。”
……
……
富婆。
黑泽莲将视线从天海桐的身上移开。
面前的少女在说完先前的一番话后，在他的心目中已经等同于一个行走的印钞机。
这里是天海集团的投资项目。
而天海桐又恰好是这座餐厅大楼的主人。
同时她也恰好姓天海。
真是奇妙的巧合。
黑泽莲看向身边的落地窗。
从高空俯视，地面上的蚂蚁就好像是一只只行走的蚂蚁。
“感觉自己好像是神明。”
黑泽莲不禁感慨。
“那有空记得爱世人。”
天海桐冷不丁地开口。
黑泽莲挑眉：“什么意思？”
“神爱世人。”
场面一时陷入到寂静。
天海桐似乎有些不甘心，又补上一句——
“我也是世人。”
……
……
黑泽莲的手臂不小心碰到身前的柠檬水。
冰块在水中摇晃，触碰到杯壁，发出叮当的轻盈响声。
天海桐的冷笑话比这冰块还要窒息。
“你都点了些什么？”
黑泽莲试图转移话题。
虽然技巧与手段在天海桐的眼中都十分拙劣，但至少有在努力不让此时此刻的氛围沉寂下去。
他顺手拿过夹在一旁的价格单抽到手里。
随后，他整个人陷入到静止状态，木木地看着账单，几次微微张开嘴唇，却吐不出半个字，只有冷汗不断从他的脑袋上流下。
一长串的数字。
黑泽莲重复数了三次，才勉强确认无误。
很显然。
市场上的和牛价格已经超出了黑泽莲现有的消费观。
“现在如果想跑还来得及吗？”
“有什么顾虑吗？”
“餐费。”黑泽莲将账单放回到桌边，“价格已经快赶上我身价的一半了。”
“那我请你吃两顿饭，可以买下你的转会权，等到未来成长为巨星之后转手卖到欧洲吗？”
天海桐的提议让黑泽莲感到略微有些窒息。
仿佛她此刻便是这么考虑的。
“难道就不能天海集团买下一只球队，让我去当头牌摇钱树吗？”
黑泽莲反将一军。
天海桐摇头。
足球是资本的游戏，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满盘皆输。
单单是为了一个人去买下一只球队……
天海桐翘起腿，手托着腮，一改往日的凌厉与干练，眯着眼打量着黑泽莲。
得把她迷到神魂颠倒怕是才有可能付出那么多吧？
异想天开。
她的视线犹如在审视一件商品的价值，上下打量着，仿佛能一眼看到底。
黑泽莲撇开脸。
“可以不要这么看我吗，班长。”
“你害羞了。”
“可以给害羞人士一点缓冲空间嘛？”
“在我面前倒是不必遮掩。”
菜品陆续上桌。
前菜的时令沙拉，主菜的五分熟A5和牛，副菜的香煎比目鱼，甜品的咖啡布丁以及赠送的一小瓶白葡萄酒。
“怎么还有酒？”
“氛围感。”
“换成柳橙汁吧。”黑泽莲想了想，“我喝不了酒。”
“这么说你之前喝过？”
“庆功宴上被教练们怂恿着喝过一口。”
“就一口？”
“就一口。”
黑泽莲斩钉截铁。
因为那之后的事情他就已经记不清了。
作为沾酒即醉的人群，自那以后黑泽莲就已经将酒精列入到他的必ban菜单中。
望着盘子里一小块的A5和牛，以及一大盘用来解腻的蔬菜沙拉，黑泽莲已经开始怀疑起正餐与前菜间的配比关系。
这很难吃饱。
比他一顿吃十个煮鸡蛋还要难吃饱。
他默默看向天海桐，刀叉在少女手中并未发出半点金属碰撞的声响，切开肉的时候也没有发出与餐盘的摩擦声，肉也切得干净利落，毫无粘黏。
肉切成小块，放入到口中，也不会弄脏嘴唇，异常优雅。
真是厉害。
如果不是对方在场，黑泽莲已经暴风吸入，将桌面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不吃饭吗？”
天海桐问。
她微微低头，拿起桌旁的湿手巾擦拭着手心手背，如同中世纪王室的公子。
黑泽莲犹豫了片刻。
他想到一个问题。
是一个只有在他并未受到催眠时，才有理由问出的问题。
但会不会太冒失了？
黑泽莲犹豫了。
他现在就像是一名获得单刀机会，直面门将的前锋，却不知该如何处理才能将足球送入到球网。
“怎么了？”
“班长，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讲讲。”
“我们现在到底应该算是什么关系？”
问出口了。
黑泽莲如释重负。
他想知道。
想知道少女的内心想法，思维方式，以及她的一切。
但他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合理化的理由。
即便如他脖子上所捆绑的项圈，以家养宠物的身份又何尝不可？
“关系啊……”
天海桐犹豫道。
她纤细柔长的手指轻轻环绕着玻璃杯口，眼眸低垂间，思考着问题的答案。
“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吗？”
“不重要吗？”
“是因为我让你感受到不安了嘛？”
沉默半晌。
突然地，天海桐轻笑出身。
她带着略微湿润的指尖，抹过嘴角。
“抱歉，我实在是没想到会从你的口中听到这个问题，我以为黑泽同学性情会更淡漠一些。”
明知故问。
这一切分明都出自她的手笔。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黑泽莲又一次重复。
他的认真却并未能止住天海桐脸上的笑意。
少有的，颇为恶趣味的笑浮现于那张清冷淡漠的面容上。
那张饱满粉嫩的嘴唇缓缓张开，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仿佛充满魔力。
“我更希望你下次能把问题换成——「这是不是我们最后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