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止。
照相机上倒映出四人的面容。
乙名史悦子将照相机收起。
“这是半个月前我在青森山田进行球队采访时录下的。”
“多少钱。”
天海桐按住乙名史悦子的肩膀。
她又重复了一遍。
“这段采访多少钱?”
“请不要质疑我的职业操守,天海小姐。”乙名史悦子摇头,并将摄像机放回到她随身携带的包中,“这一段采访一定会刊登在一周后的全国大赛球队巡礼上。”
“不能商量?”
“就是因为商量,所以才在发布这条采访之前特意来到神山来见一见当事人。”
乙名史悦子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迷你麦克风夹拿出,夹在了黑泽莲的衣领上。
“比起事后一群有心之人来打扰你们的生活,不如我一次性将两篇采访同时发出,当做是一个回应预热,不好吗?”
很好。
已经近乎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优秀的记者永远会先人一步,甚至会抢在事件发生以前将决定作出。
在时效性方面,这帮记者便是能预测未来的神明。
乙名史悦子满意地望向身旁沉默的天海桐,以及略微有些无措的坂上银。
这不怪坂上银。
乙名史悦子稍稍带入到她的视角,或许自己在十七岁时也不会做到比她还好。
少年少女即便再成熟也无法成为大人,他们所谓的长大只不过是成年人赐予他们的一个暂时阶梯。
这之中,只有黑泽莲的反应令她感到有些有趣。
无论是播放视频前,还是视频后,他都只是埋头盯着题目上的椭圆发呆,思考着该画哪一条辅助线。
如果还是高中,乙名史悦子高低得想出四五条解题方法好好教教他。
但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无能的大人了。
“黑泽莲同学应该认识刚才视频里的少年吧?”
虽是问句,但乙名史悦子的语气里却是信心满满。
不出所料的,黑泽莲点了点头。
后藤慎。
青森山田的王牌,上一届全国大赛的最佳射手,场均评分最高的前锋,并且预定会在这一次的全国大赛结束后登录到德甲的法兰克福俱乐部。
一言以蔽之,强。
青森山田作为老牌的足球强校,近些年来受限于地区经济的发展,难以保证稳定生源,在大赛上的表现始终一言难尽。
直到后藤慎加入,改变了这一切。
不仅连续两年带领着球队进入到全国大赛的决赛圈,更是在去年作为队长以一己之力带队闯入决赛,在点球大战中惜败于如日中天的神村学园。
而导致球队输球,罚失点球的,正是在系列赛事中被人们侍奉为神明的后藤慎。
“你们,国中时是队友,而且你还是他的队长对吧。”
乙名史悦子问道。
言语中带着侦探一点点揭露真相的愉悦。
“在我收集到的所有有关后藤慎的资料中,都有一个绕不开的名字——黑泽莲。”
“队长也好,梦魇也好,只要是你们两个名字出现在同一个报道里,主角光环永远只会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直到两年前,他拒绝了日体大柏与市立船桥的邀请,离开千叶独自一人前往到格外遥远的青森山田,才让后藤慎这个名字绽放在世人面前。”
“而那个一直占据在头条的名字却消失不见了。”
“我很好奇。”
乙名史悦子双掌拍在桌面上,上身猛得前倾,靠近到黑泽莲的身前。
“黑泽莲同学,为什么会选择神山高中?”
“是因为个人的职业规划吗?”
“还是家长的要求?”
“又或者是一些其他的特殊原因?”
来自于记者的压迫力十足。
黑泽莲求助性地看了眼天海桐。
但即便是她,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其实她也可以动用自己的力量把乙名史悦子关入到地下室中,直到期末考试结束后再将她放出。
只是与乙名史悦子交恶算不上一件好事。
职业操守与专业技能都称得上超一线的记者实在是不多见。
不如多花一些资源投资在她的身上,控制房总杂志社会不会更好?
“有什么不方便回答的问题吗?”
天海桐朝着办公桌的方向走近,轻声问。
声线轻柔,手上轻拍在黑泽莲的后背。
就像是教导着自家不懂事孩童的妈妈。
黑泽莲低下头,片刻过后看向天海桐:“可以不要把我当做第一次接受采访的新人吗?”
“抱歉,我还从来没看到过你接受采访的样子。”
“一次都没有?”
黑泽莲语调微微有些扬起。
从国中到高中到现在,他作为队长参加的每一场比赛无论输赢,赛后必定会接受来自于记者的采访。
怎么可能一次都没见到过?
哪怕是对他从不关注,至少也该有在路过学校告示栏时见到过张贴他的照片吧?
没看过?
怎么可能没看过?
“我有点想之前接受过采访的照片拍到你的脸上。”
“你这么和我说话?”
天海桐歪着脑袋。
视线直勾勾望着他高领遮掩住的脖颈。
她的手在空气中拉了拉。
黑泽莲感觉仿佛有人扯着他的脖子,一点点勾住向前。
“是不是上次之后,我对你有些太友善了。”
“还说上次…”
黑泽莲转过头不想再去看她。
约会过后的第二天,两个人打视频电话一整天,结果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他偶尔想要问题目好制造些话题,换来的却是一句“这么简单的题不会自己做?”。
轻蔑冷淡,高高在上。
“就不能这一次接受采访过后,让我在杂志上看到你的身影吗?”
“行。”
黑泽莲放下手中的纸笔,站起身来。
“去球场采访吧,乙名史小姐。”
说完,他走出门外。
乙名史悦子向天海桐点点头。
“多谢天海小姐的帮忙。”
“记得帮他拍好看一点。”
“一定。”
乙名史悦子朝着屋外走去。
房间内,又重新剩下两个人。
坂上银虚脱一样坐回到她的会长转椅上,整个人瘫软下去。
“你真是把黑泽前辈教导的有够听话呢。”
“比起那个,你不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记者的事情?”
“没必要吧?”坂上银闭目养神,“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坂上银顿了顿。
“之后那场队内训练赛我取消了,换成与青森山田的友谊赛,你应该没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