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米利亚姆没有离开混沌殿堂。这是一个飘浮在半空的白发少女，雪白的刘海垂在额前，挡住了她的眼睛。白发飘散开去，消失在无法描述的空间中。少女抱臂在怀，阿那克萨戈拉斯世界的魔法师——政治哲学家们使用的法具“意志水晶”在她的胸膛上发出含混的暗光。
就在见到米利亚姆的一瞬间，格蕾德几乎要被杀死。那块“意志水晶”展开魔力，一把抓住萝莉魔女的精神，恶毒地闪烁着紫光，试图将魔女的思想和意念收拢到自己体内。格蕾德摆摆手，召来一个不可言说的精灵，将这块意志水晶击成粉碎。
米利亚姆抬起头，举起手，撩开额前雪白的刘海。她的眼睛一边是紫红色的，象征人类的思想；一边是亮黄的，象征着人类的欲望。
“杀死一个魔女并不简单。你看到结果了，格蕾德？”米利亚姆说道。
“如果这块水晶是利维坦，我可能就会躺在这里了。”格蕾德回应道。
米利亚姆笑了：“霍布斯的利维坦？区区一个国家层面的政治意志能够换来一个魔女的灭亡？我觉得不可能。你也是一个完整的宇宙，格蕾德，我暂时想不到办法摧毁你。”
格蕾德仰头看着哲学魔女，这种感觉让她有点不舒服。
“你随时随地都想着杀人吗？”她问道。
“不。是你的杀意在影响着我，我只是顺应了这个意志。”米利亚姆说道，“你要杀死谁？贝芙丽姐妹？希帕蒂娅(Hypatia)？”
“不是。咦，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跟海妖魔女和科学魔女有过节？她们一向不在混沌殿堂，我连面都没见过几回。”
“哦？我跟希帕蒂娅可是经常见面。听说她和斯普拉荷交换了身份，现在斯普拉荷正在她的世界里旅行。你刚从斯普拉荷那边过来？”
米利亚姆的眼睛闪闪发亮，露出狡猾的表情。她远远地伸出胳膊，作了个手势，将一个德语单词Unglaublich（难以置信）从格蕾德肩膀上拂走。
“我不会中你的计。我没见到斯普拉荷，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那么，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我要杀死伊洛达伦。”格蕾德压低了声音。两人依然隔着老远，但就在这个瞬间，萝莉魔女感应到这片空间里产生了一大片时空涟漪。
和平魔女巴伦姆（Bellum）从涟漪中浮现出来。她披着长长的黑发，嘴角含笑。巴伦姆有一副典型的罗马人相貌，褐色眼眸，高高的鼻梁，头上戴着一顶象征和平的月桂冠。她选择了十七岁少女的相貌，身材小巧玲珑，跟格蕾德差不多高，身穿飘逸的白色连身裙装。但是，跟所有的魔女一样，用常识去衡量巴伦姆是危险的——此时她的肩膀上就扛着一挺巨大的加特林机关炮。
“啊，格蕾德，我正好在找你。”
“找我干什么？”
“我们一起发动战争吧。”巴伦姆高兴地捏了捏鼻子。
“这是你身为和平魔女该提出的建议吗？”
“战争即是和平。格蕾德，混沌殿堂的无聊状态持续了有几千年了吧，需要一场战争来打破这个局面了。我听说你在到处找伊洛达伦？”
格蕾德冷冷地笑了起来。
“没错。”
“好了，没问题。现在我们是同盟国了，对文学魔女的势力发起大屠杀吧。哎哟，米利亚姆，你也在这里啊！”
“别装傻，这里就是我的房间。”米利亚姆眯着眼睛，在半空中懒洋洋地转了个身。
“你们都很讨厌伊洛达伦吗？”哲学魔女问道。
“哎呀，我一点也不讨厌她。”巴伦姆笑嘻嘻地回答，“只是难得有人对别的魔女产生兴趣，我来看看有没有发起战争的可能。”
“切，所以你每天跑到我的房间来，是为了挑起我跟斯普拉荷的战争吗？”
“没错啊，你像火柴一样一点就着。”巴伦姆摇摇头，发出啧啧的感叹声，“可惜的是斯普拉荷不食人间烟火，根本没兴趣跟米利亚姆玩。”
“闭嘴！”半空飘浮的少女呵斥道。她愤怒地睁圆眼睛，瞪着格蕾德，“既然你想把我们拉进动乱的漩涡里，那就说出你的理由吧，格蕾德，为什么要杀死伊洛达伦？”
“我这就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