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咖啡尚且温热，虽然也是十分便宜的合成材料冲泡而成，但比起江见章上一次进局子，待遇已经好了不少了。
江见章低着头捧着咖啡，并没有看向来来往往的警察。看着渐渐泛起波澜的咖啡表面，江见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围着人家干嘛？”耳畔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江见章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对上少年无辜而迷茫的眸子，沈惜荧心里也是一阵发虚，走到江见章的身边，捏起他的袖子， 不再看周围的警察“走，和我一起去个地方。”
进入一间小房间后，沈惜荧关上了门，看着乖乖坐在椅子上的江见章，开口说道。
“对不起。”
“对不起。”
异口同声的二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那两个人都死了吗？”最终还是江见章没有坚持住。
那个胖子都被撕成两半了，血和油脂喷得满屋子都是，这男的看起来不大，下手是真的狠！
那个瘦子脖子都快被扭断了，手被扯得只剩点皮连着，晚去几分钟估计就死了。
沈惜荧不由得想起了同事对少年的评价。
“没事，瘦的那一个只是手断了，脖子扭了一下，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女人挠了挠自己的脸，“另外一个......已经送进医院抢救了。”
江见章也不是傻子，知道沈惜荧肯定是在哄自己。
哪怕这个世界再怎么发达，也不可能把被竖着撕开的人给粘回去。
“如果她死了，我会不会要负......”
“不用当心这些事情。”沈惜荧靠在墙上，斩钉截铁得说道。
“.......”江见章只当沈惜荧在安慰自己，继续说道“我今年刚好成年，会不会负刑事责任？”
“你既然说到了法律，我就跟你好好说道一下。”沈惜荧双手抱胸，前倾着身子“你听说过预防犯罪法吗？”
“没听说过。”
“是统一战争时期的警务部长设计的，对于击毙了乙等犯罪以上，情节较为恶劣罪犯的警察，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
“那时候什么敌国间谍啊，叛徒啊，匪帮啊到处都是，乱世用重典罢了。”
沈惜荧像是在背书的警校生一样，一字一句得说道“虽然是快一百年的老法律了，这些年也有取消的呼声，实行条件也变得十分严苛，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还是有法律效益的。”
“不过这样的法律好像只适用于警察吧......”江见章弱弱得说道。
沈惜荧站了起来，走到江见章的身边，扶着少年的肩膀。
“相信我。”黄褐色的眸子充满了真挚“不会有事的。”
江见章已经过了和异性靠近些就脸红的年纪了，只是淡淡得和女人对视，倒是沈惜荧坚持了片刻，放下手，拿出了电话。
“笔录什么的都交上去了，有什么事我帮你弄，我先联系一下你姐姐，让她来接.......”
“不用了。”江见章抓着沈惜荧拿着电话的手，看着她有些意外的样子，低声说道“我自己回去，别联系我姐姐。”
“我不想让我姐姐知道我做了这种事情。”江见章松开了手，解释道。
“老实说，我完全不在意我到底杀没杀人，毕竟那个情况，不是我死就是她死。”
“但我不想让我姐姐操心。”江见章就像偷东西背抓包的学生一样，轻轻得扯弄着自己的衣角“我姐姐要是知道我做了这种事情，肯定会失望的。”
看着低着头的少年，沈惜荧不由得想起了矮个子女人的供词。
她的“面具”采取了新的技术，是可以伪装成对方最为亲近的人的，伪装成江语芊，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最为关键的是接下来的证词，据说她在途中对江见章动手动脚的时候，江见章表现得像是早就和他的姐姐有不清不白的关系一样.......
她又想起了当初那个“春梦”，本来想要做下去的时候，也是江见章突然的一声“姐姐”败坏了她的兴致。
她一直以为那是她太累了，又守在他身边，才会出现这种胡思乱想的春梦，难不成那其实不是梦？
如果不是梦，难道他真的和他的姐姐.......
“你就这么在乎你姐姐对你的看法吗？”沈惜荧下意识得问道。
“.......”江见章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对于他来讲，江语芊扮演了“家长”的角色，不想让家长对自己失望，不是很正常吗？
当然了，至于其他的因素，江见章也不想承认。
他站了起来，决定离开这个房间。却被沈惜荧本能得拦了下来。
“那是我姐啊，我肯定在乎她对我的看法啊！”江见章无奈得说道“沈警官你小时候肯定也有这样的时候吧，在外面犯了错不想自己爸妈知道”
“我爸妈在我记事前就全死了。”沈惜荧淡淡说道。
“.......对不起。”
“没事,我只是想说对不起，把你扯进案子里。”沈惜荧的语气没有变化“我本来只是想带你看看案发现场的样子，想必你也看到了。”
“那你，还想当暴恐机动队吗？”
“........”江见章的脑海里闪过在案发现场见过的残肢断臂，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意识到了，既然这个世界的科技这样发达，那犯罪只会更加千奇百怪，尤其是暴恐机动队这种面向重大案件的部门。
“想当。”
但比起受伤乃至死亡，江见章更害怕被抛在后面。
他上辈子看过一本小说，喜欢男主的女主正在死去，男主明明有以命相搏的能力，却躲在角落里不敢去，最终看着女主死去。
看着和其他人的差距越来越大，自己躲在一旁摆烂，这和那个男主有什么区别？
已经死过一次的江见章不怕再死一次，但他害怕被别人抛弃。
“我知道了。”沈惜荧侧过身去，“我会替你打听打听的。”
“我会帮你瞒住你姐姐的，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沈惜荧顿了顿，“但这种案子肯定会约谈维新相关负责人的，我只能保证尽量不提及你。”
“我知道了，谢谢你，沈警官。”
什么沈警官，当时联系我的时候不是叫我惜荧姐吗？
还是说这个“姐姐”的称呼，对你来说有什么别的含义吗？
看着江见章离去的背影，沈惜荧坐在了少年原本坐着的位置上，感受着少年残留的温度，脸渐渐冷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