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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会场的混乱被织田信奈用超然的领袖演讲压下后,一个极坏的消息被匆忙赶来的柴田仁美带了过来:
三河国对尾张国不宣而战,尾张士兵在丹羽丽大人的指挥下正在延缓对方侵入的速度,但以三河兵的攻势来看,突入至本城也就是天亮前的事而已。
气喘吁吁的柴田仁美看向站在台上的公主大人。
时间紧迫,每一秒都有尾张的士兵战死,她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她把这个极坏的消息当着众多家臣的面公布了出来。
因为迟到的缘故,她不清楚会场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信胜大人不在的当下,能有权决定织田家生死的人只有公主大人一人了。
幸运的是,大部分家臣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公主大人,我等听候您的差遣!”
众多家臣单膝跪地行礼,眼下正值尾张存亡的紧急时刻,容不得他们犹疑了。
可台上的公主大人却没有任何回应。
莫非是她不愿意临危受命了?
结合公主大人回到尾张这些时日的待遇来看,有怨念也很正常。
所有人都表示理解。
可织田信奈沉默的原因并不在此。
听到柴田仁美报告说“三河国入侵”时,她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就是那个傀儡国主,她的发小松平元康的脸。
‘三河国主动对自己开战?这怎么可能?从国力来看,三河国的综合国力也就尾张的三分之二左右……不,或许正是现在开战才是正确的选择?’
将视线落在台下那些向自己表示臣服的人们身上,他们是执掌尾张国各个机构的高级官员,当国主逝世时,他们有义务前来吊唁,因此现在在岗的绝大部分人员都是副手,而副手能做的事情相当有限。
眼下的这个瞬间,确实是尾张最为空虚的时刻。
说起来难怪进入会场后没有见到丹羽丽的影子,原来她早就对此有所警戒,所以孤身前往边境了……不,或许她没有未卜先知,只是在收集情报的时候偶然得到了相关的风声?
那是一个忠于织田家多过个人的姬武将,有这样的行为也可以理解。
根据已知的情报,远江国的今川家在这两年背靠着驻扎在本土的大夏军团,对周遭各个邻国进行了各方面的渗透,三河国今次的侵入行动大概率有今川家的支持。
己方根基未稳人心浮动,对方蓄势良久来势汹汹。
这将是一场相当麻烦的战争啊……
但不管如何,该做的事情还是没有变的。
“诸君!”站在台上的织田信奈扬手一挥,双眉凤目犹如寺庙中的仁王像,她高声厉喝道,“尾张存亡皆在今夜!随我奋战吧!”
“喔噢噢噢噢——!”
回应她的是所有家臣们激动的呐喊声。
不知为何的,当织田信奈站在台上充当主心骨时,所有家臣都有另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很快,在公主大人的要求下,尾张当下的兵力配置和武备情况全部以书面报告和口述的方式传达了过去。
骑上快马的织田信奈在柴田仁美的陪同下前往附近准备好的指挥所,她要在那里进行兵力配置和战术规划。
路上,柴田仁美还在和她讲述前线汇报下来的具体情况,可说到一半时她忽然惊呼,
“公主大人!不好了!内城着火了!”
织田信奈转头一看,只见巨大的火焰在内城腾起,象征着织田家荣耀的宏伟内城此刻正冒着滚滚浓烟。
她皱着眉头回答道:“是火灾吗?不过还好,着火的只是内城而已,从构造设计上看,内城的火灾延伸到下城区的可能性很小,不用管它,我们也没有多余的人员去管这种事情,等它烧完了就没事了。”
“可,可那是织田家的家宅啊……”柴田仁美瞪大了眼睛,如果这是她的家着火了,她肯定会急得跳脚,更别提是这种传了好几代人的老宅了。
“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骑在马上的织田信奈没有停下来,她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被一城一池束缚手脚困住视野的人,是不具备天下人的才干的。”
柴田仁美大为震惊,但下一刻,她像是舍弃了什么似的,她态度决然语气坚定地回答道,
“是,公主大人!”
在火焰中化为焦炭的织田信胜大概做梦也想不到。
这把连同自己一起烧尽的火所凝成的报复之刃,在对方眼里——不,它压根就没有入对方的眼。
木材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滚滚的浓烟卷着夜风一起飘向夜空。
仿佛在奏着一曲阴暗悲伤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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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江国、某间不知名的豪华大宅内。
“来嘛来嘛,竹千代,不要客气,这可是产自京都的名产生八桥噢,像你这样的乡下武士肯定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吧?妾身不介意让你开开眼呦!所以说乖乖张嘴啦,放心,没有下毒的!”
“呜呜呜,今川大人,请不要欺负我……”
说话的二人此刻正在空荡荡的主屋内吃夜宵,她们两人都是毫无疑问的美少女,只是二人的气质稍有差别,前者自然而然地散发着高贵不可攀的气场,后者则总给人一种余生似乎都会很倒霉的不幸少女的印象。
“哦呵呵呵!妾身怎么会欺负你呢?妾身可是今川白鸟噢!作为东海道第一大名,真欺负你的话,那可就不是喂给你点心这种事那么简单喽?”
身着华丽十二单的黑长直美少女举着一枚竹笋外形的棕色煎饼,一边笑着一边朝着旁边那个矮个子短发少女的嘴里塞,后者没法反抗,只得乖乖躺下。
“嗯嗯,不错不错,乖乖听话的狸猫才是好礼貌。”今川白鸟拿出自己的小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后又“哦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被称作“小狸猫”的少女正是三河国的现任国主松平元康——虽说现在她身处远江国沦为人质就是了——像是为了讨好今川家家主一样,被称作“小狸猫”的她还真的在自己的脑袋上戴着狸猫耳发框作为装饰。
“呜呜呜呜……今川大人,在下今晚前来,有一事想问个清楚。”
“啊啦?元康,你想问什么了?”今川白鸟忽然眯起自己那对漆黑的眸子,上位者的气息不加掩饰地压了过去,藏在折扇后的脸不知是什么表情。
“今川大人,请问为什么三河国的武士会不宣而战地攻打尾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