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杜钧看着眼前为他带路的少年,这是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后遇见的第一个人。
白色衬衫,黑色马夹,搭配着细条纹格子裤的短发少年走上了一段连接在某栋建筑外的钢板楼梯。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伴随着温柔的语调与悉悉索索的响声,站在末端的平台上,一道贴着“正在营业”的木门前,用口袋里的钥匙打开大门的少年如此答道,“我的任务只是把你带到我们的事务所那。”
“吼,这么神秘啊……”
天空上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几步踏上平台的杜钧躲在门口的屋檐下,内心才刚刚突兀地产生了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信任一位陌生人的想法的他,已经跟随着少年的步伐走进了门后的空间。
大门轻轻合上,外界的亮光被昏暗的灯光所取代,在滴滴答答的双重奏中,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破破烂烂的大沙发,一张塞满文件的办公柜,一把摇摇椅,一位坐在上面的人的背影。
“你来啦,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客人。”
站起、转身,套着卡其色外套,穿着黑色西裤的长发男青年一脸笑意地打量着略有拘谨的杜钧。
挥了挥手,杜钧身旁的少年行了个陌生的礼节,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房内左侧的一扇门。
“请坐吧。”
在青年示意的沙发上坐下,差点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的杜钧礼貌地克制住了这股冲动,随后如同复读机般的重复了一个问题。
“所以,有谁可以告诉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
“什么情况吗?嗯……想要解答你这个问题还怪麻烦得嘞,不如你先限制下你问题的范围吧。”
把椅子转好方向,斜对着杜钧坐下的男青年双手合十地搭在自己的腹部,一摇一晃的样子甚是悠闲。
“比如,这个看起来很从容的家伙是谁?这是个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脑子里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唔…就按着你说的顺序依次为我解释一下吧,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知道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你们,以至于连一点警惕感都没有。”
“哇哇哇,没想到你现在就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呢,虽然归错了原因,不过我还是不当谜语人了,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尽到marigold事务所所长的职责,为即将加入我们的异界来客先生解惑答疑吧!”
打了个响指,刚刚消失没多久的少年突然双手捧着一沓白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青年的身旁。
“首先,我的名字是莫冈德·萨菲,听起来像假名不过是真名哦。”萨菲身旁的少年举起一张白纸,上面用记号笔大大地写着五个……汉字?
(这是从来没用过笔的小宝宝写出来的字吗?!)
杜钧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左手拖住右手的肘部,用思考的假象来掩盖吐槽的欲望。
“其次,我身旁的这位漂亮男孩名叫朔,听起来挺像像假名吧?事实上也的确是假名呢。”
(啊这……)
看着纸上工工整整的一个“朔”字,杜钧眉头一挑,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是非常的确定。
“最后,关于这是个什么地方,脑子里的声音是什么,以及为什么你会这么信任我们这个问题……”
萨菲突然没了声音,只是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这个问题——”
哗啦一声,朔将怀里的白纸抛向了空中,在它们缓缓落下的间隙,萨菲猛地翻过桌子,一个箭步冲到了还没缓过神来的杜钧面前,牵起了他的手。
“我们就亲身体会一下吧!!!”
话音刚落,嘈杂的风声便充斥了双耳。
灰暗的天空中,细密的银幕从天而降,怔怔地注视着眼前长发散乱却面色兴奋的萨菲,恍如隔世的杜钧什么也没想,只是傻傻地吐出一句。
“什么鬼……”
“嚯,我还以为你会更惊讶一些的呢,没想到连现在是什么情况都没有搞清楚吗,这可是会让我这名‘新员工招待会’的发起者夜不能寐的哦!”
说着,萨菲便在空中更换了姿势。
高耸的电塔,密集的房屋,交错的街道,宽阔的广场,似乎是人的黑点——各种各样的事物通过视觉涌向大脑,终于刺激得这个处理不过来的机器开了窍。
“卧————————槽——————!!!”
面部朝下,眼瞳被风刮的生疼的穿越者,虽然嘴巴里面灌满了空气,嘴型如同搞笑漫画的角色一样,但仍坚持不懈地喊出了那句经典国粹。
“哈哈哈哈哈!这样才对吗!”
放声大笑的萨菲将姿势恢复到了刚开始的样子。
“哇啊啊啊——唔!呼呼……对你牛魔酬宾啊傻○!!!飞那么高干嘛我们TM得要摔死了啊!!!”
身体不自觉地想要挣脱那只被牵住的手,但纹丝不动的结果却如实地反应了他的无用功。
“放心放心,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你女——???”
寂静的耳畔,上升的体温,轰鸣的心脏,额头上的雨水滑落到脚下的马路,四周是形形色色的店铺,以及对突然现身的两人视若无睹的路人。
“别看我这样,我可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Wink了一下的萨菲拍了拍打着哆嗦的杜钧,一边整理着着装与长发,一边背身示意他跟上自己。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摇摇欲坠的杜钧开始了人生走马灯,他回忆起了小时候因为自己太喜欢说活而被父母请出去的往事,也回忆起了自己在课上因为跟同学畅谈而不得不被请出去的美事,更是回忆起了…………
“HelloHello!客人先生!你再不跟上我的话可要和我走散了哦!毕竟这里的人很多吗!”
重新回到杜钧面前的萨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睁着大小眼细细地打量着喃喃自语的“新员工”,上半身逐渐前倾。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是,跟路过巡查的校长聊到下课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很奇怪,大伙们不信也是……”
温热的吐息瘙痒了鼻尖,两人的倒影出现在了双方漆黑的瞳孔中。
“……”
“……我倒是挺相信的。”
“——神经病给我滚啊!!!”
一拳挥出却被稳稳接下的杜钧猛回神,直接就是一个大后跳,好悬没撞上身后的路人。
“看到你这么精神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快点到我的伞下来吧,雨淋多了可是会感冒的哦,”不知何时变出一把透明雨伞的萨菲温柔地说道,“咱们边走边聊,边走边聊~”
(这是天罚!这绝对是天罚!)
无力地吐出一口老血(实际上是空气),低头垂肩的杜钧放弃了抵抗,老老实实地走入了demon的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