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脑勺磕到了墙,疼痛之余,只剩下无路可退这一选项。
身体被涂在了墙上,古妮薇尔紧紧地靠在我的身上,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扑鼻而来。
“......啊呜!”
獠牙刺入脖子,被咬后的痛楚,很快便转为酥酥麻麻的快】感。血液集中流向脖子,咬痕处就像烧起来了似的,火辣辣的。在古妮薇尔的唇中,我感到了一阵麻药似的快乐。
这是痛苦还是愉悦,此刻我已经弄不明白了。
但这次,我没有昏厥,因为,这样的动作只是持续了三秒,但我的脖颈可就多了一处咬痕。
???
我不懂她这么做的用意,真的不懂。
她的眉眼内有波光荡漾:“面具下的你,到底是怎么一副模样呢?真想摘下来看看呀!”
玫瑰花的香气随着她的吐息徐徐飘来,我有一种想要把她甜蜜的吐息全吸进肺腑里的冲动。
闻言,我摸了摸面具,对于我来说,这就像我的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是我的表情滑稽好笑,她咧开嘴,似银铃叮叮当当。
她忽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我摇了摇头。
她的脸上露出了少女独有的娇羞,道:“因为呀,我在梦中,梦到了你!”
梦?梦到我了?我皱眉,可古妮薇尔的脸上不见戏虐,其娇羞也并不像装的,看起来并不是在开玩笑。
“古妮薇尔小姐,请细说,我会做你最忠实的倾听者。”
“其实这个梦解释起来并不复杂。梦中,我遇到了一位曾经很爱,可后来却很恨的故人。我虽恨那人恨得咬牙切齿,可在那人的面前,我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就像是农场里的鸡和农场主的区别。
故人抽出了一把细长的剑,上方淬上了圣水,他站在我身前,举起剑,巨大的阴影直直地压了过来。我绝望极了,眼见那把细长的剑就要贯穿我的心脏,突然,一个穿着大衣、戴着兜帽和面具的人跃了出来,挡在我的身前。
他出场的时候,时间似是停止了。他使一把同样细长的剑,身姿矫健,武力高强。
那位故人与他交手了数个回合,两人平分秋色。随后,他一把将受伤的我抱起,拼命狂奔......直到——外界的声音打扰了我的清梦。”
我皱眉,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你醒来,发现了我?而我,和你梦中的救世主长得很像?”
“不,不是很像——是一模一样哦~”
???
这还真是诡异啊......
“但是梦只是梦,梦都是没有道理的呢!比如我梦中的那位故人,按理来说,他应该已经死掉了。可是,在梦中,他的相貌看起来却和我印象中没有区别——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的粉拳紧紧相握。
我眼角的余光瞄到,古妮薇尔紧握的拳头中,指甲深深地嵌入了她自己的手掌。她双眉倒竖,眼神阴鸷得似凶猛的野兽,对口中那位【故人】咬牙切齿,想必是有无尽的愤恨。
我隐隐觉得,古妮薇尔口中的那位【故人】,与她的处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上去,她似乎是一位大贵族家的千金,在过去,她的家族名声一定十分显赫吧?
可是,为何会沦落到现在的样子?庄园为何衰败而荒凉?
她又是缘何成为血族?
我颇为好奇。
正当我思索之中,她忽而又换上了一副小恶魔一般笑容,眼睛半眯着,使坏似地说道:“所以,无礼闯入的你能够在我的眼皮底子下活来,纯属意外哟~我会对你施加法术,你会遗忘掉这里的一切——带着感激的心情说拜拜吧!”
话音刚落,她的瞳孔,发出了红光。我就像是被魅惑了一样,视线被钉在了古妮薇尔的瞳孔上。
“你要杀的人没有杀到,现在正走在回去的路上,与你的雇主会和......”
古妮薇尔的声音仿佛有蛊惑人心的力量,那声音直达我的灵魂深处,似乎连记忆都要被它篡改了。
啊......感觉好困......
嗯?大门在哪里?嗯,是这个方向,只要往这个方向前进......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走出了五步。
下一秒——
不对!我在干什么!
像是被一桶装满冰块的冷水浇醒,我恍然醒悟。
“嗯?为什么法术对你没有效果?”她的眼瞳中再次闪过红光,却已经没有任何效果了。
内心中升腾起得意的喜悦——你也有失策的时候!
“既然如此,你滚吧!”
闻言,我大喜过望,涎皮地笑道:“告辞!”
【辞】字烫嘴!我话未说全,马上拔腿就跑!任何一个刺客,逃跑的水平永远要比刺杀的水平高!
动如风,行如电,我的脚步轻盈如羽毛朝着来时之路返回!清风清醒了我的头脑,脸上又恢复了刺客本该有的冷酷。
我似乎听到,身后的少女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回头,古妮薇尔的眼神似是在眺望远方,又似在怀念过去。风掀起她的发丝,挠着她白皙的脸蛋儿,她却好像毫无所觉。
从那愣神的远望中,我好像闻到了,跨越百年的孤独与寂寞。心,竟凭空升起了一种负罪感与愧疚感。
原以为舍弃所有感情的我,不知为何会突然产生这样的负罪感与愧疚。但是,作为一名萍水相逢之人,我无法理解,古妮薇尔心中,那漫长时间的寂寞和她过去的遭遇——她弹琴时落泪的景象至今还历历在目。
从怀中摸出了铜表,正好是凌晨4点。
我的心中一直有一团雾霭,在持续地困扰着我。那位雇主,为何要让我来送死?我想要搞明白这一切!
回来时的路程似乎没有去时远,加上我脚下轻盈的步法,竟用不了多久就到达了森林里的木屋。
木屋前站着一个猎人打扮的男人,其貌不扬。
我认得他,他是我在组织里唯一信任的接头人。
我来到他身前:“刺杀任务失败了。”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你从来没有失过手,这是为什么?
我半眯着眼,从中透出锋锐的寒光:“我要杀的,不是人,是传说中的血族!我跟她,完全不是一个赛道上的——雇主是要让我去送死。”
“血族?你是在和我讲恐怖故事么?刺客?”接头人的表情很是愤怒,似乎是觉得说出这番话的我不可理喻。
我摇了摇头。
“好吧......我相信你。”我们是生死之交,彼此依靠,彼此依存。他一向最信任我,他知道我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混蛋。
空气中,唯有沉默。
他忽然道:“说起来,也真是奇怪......”
他似乎有什么藏匿的事情要说出口,我的神经猛地紧绷。
“雇主之所以指名道姓让你接下委托,其实完全是因为他的【噩梦】。”
“他的噩梦?”我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他给调动起来了。
“我们的雇主先生在异端审判庭工作,就在几天前,他却在工作的时候忽然昏厥。不仅如此,他还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我的眼睛微眯。
“嗯。在那段画面中,他追讨着那位魔女。但是,你来了,救走了古妮薇尔。”
“我救走了她?”
“没错,不仅如此。你还和他交锋,带着这魔女狂奔。雇主的脚步轻快,所以追上了你们,但你,却把他杀了。”
?!
总觉得有点熟悉......我记得,古妮薇尔曾对我说过她的梦,与接头人此刻的描述,正好相互印证。
还真是诡异啊......
“只是一个梦,梦都是没有道理的——这雇主就至于吗?”
“只是一个梦当然不至于,但问题是雇主梦醒之后,发现自己的胸口破开了一个洞!虽然,在眨了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那雇主为何要让我杀她?”
“只要你和古妮薇尔其中一个死了,梦镜中发生的事情,不就没有下文了么?”
“那么,我现在还好好的,不是么?”
脑中电光一闪,这事儿不对!接头人先前的表现,似是不了解这单生意的状况,而他此刻却能将雇主所谓的噩梦倒背如流。
不好——
似乎是为了映证我的猜想,他答道:“因此,雇主还准备了后备手段。”接头人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
森林里传来沙沙的声响,十数名藏匿在枯树背后的刺客,呈包围之势显露出身形。
看来,雇主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古妮薇尔,而是我!下达刺杀古妮薇尔的委托,便是让我去送死!
为了保险,还买通了我在组织内的接头人,给我设下了陷阱——我被最信任的人给背叛了!
人心,真是世界上最险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