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弟真的不要你那份?”
面对苏啼莺最后的确认,姜皓宇摇摇脑袋:
“还是那句话:我并不想凭借外力提升实力层次。”
眼见姜皓宇如此坚持,苏啼莺也就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小弟弟之前是出了力的,既然你不想要魔血,姐姐就给你别的报酬。”
说着,苏啼莺朝姜皓宇抛了个媚眼;
心怜见了,想把这个红衣女人的眼睛挖出来!
“苏姑娘还是省省吧,我已经意识到你是那种放不开的女性。”
姜皓宇觉得苏啼莺,虽不像萧姑娘那样,但自身在某种程度上,也还算是清纯。
“连姐姐开玩笑都不乐意,真是个坏坏的小家伙~”
苏啼莺两步走到心怜面前,后者如今正用想要吃人的表情看着她。
“这个就给小妹妹了。”
装在特殊容器里的魔血,其中半数在如今,由她亲手交到心怜手上。
小弟弟是不可能吃亏的,苏啼莺非常清楚:
小妹妹得到的那份魔血,相当于是到了他的手里。
这时,姜皓宇一剑斩下魔族的独角。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这东西交给苏姑娘。”
达成了目的不说,还有着“魔血”这一额外收获;
苏啼莺如今很高兴,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
姜皓宇想着多嘴问一下:
“苏姑娘要独角做什么?难道这东西也有助于提升实力?”
“这倒不是……”
苏啼莺将独角捧在手里,低头看着此物,那张刚拿掉面纱的脸,于此刻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暖笑容:
“某位大商人想要收购稀有物,依照约定:只要我把魔族身上的独角取来,她就把一颗罕见的宝石送给我。”
心怜略微有些惊讶:
“喜欢宝石……原来你是这么一个俗气的女人。”
苏啼莺不在乎心怜怎么想;
对她而言,只要能将那颗美丽的宝石,放进母亲的墓穴与其相伴,自己就能感到喜悦与满足。
“合作愉快~”
这句话是苏啼莺对姜皓宇说的。
“小弟弟,我们下次再见。”
道别之后,苏啼莺转身欲走;
姜皓宇没让她就这么从自己面前离开。
“苏姑娘等下!”
因为他突然的开口,苏啼莺暂停了步伐。
“小弟弟还有什么事?”
接下来的话,姜皓宇觉得不适合让心怜去听。
“心怜姑娘,请你先一步返回营地,我过段时间就会回去……那是什么眼神?”
姜皓宇很难准确描述心怜此刻的眼神;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好像:
妻子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等着丈夫回来,最后却被对方告知,他今晚要和自己的情人享受烛光晚餐。
“……”
心怜沉默着,一张小脸显得很是委屈,仿佛自己是遭到抛弃的一方。
姜皓宇觉得至于吗?
“我不就想着和苏姑娘说几句话,心怜姑娘何必给出那么强烈的反应?”
心怜沉默了十几秒,最终开口反问:
“哥哥能保证吗?”
姜皓宇挠头:
“保证什么?”
心怜告诉他:
“保证真的只是和那个女人说话,别的什么都不做。”
姜皓宇抬起头来,很是认真地想上一会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保证不了!根据情况的需要,我之后可能会和苏姑娘散步什么的。”
好吧,心怜觉得这是自己的锅,应该再说的明白些:
“绝不会和那个女人同床共枕,或者去做接吻这类事情……哥哥可以做到吗?”
姜皓宇的情绪,相比刚刚变得有那么点激动:
“那当然了!你以为我是去做什么的?”
说到这个份上还不够,心怜需要姜皓宇再进一步:
“哥哥可不可以发誓?”
姜皓宇举起右手:
“我以师父的名义发誓:绝不对苏姑娘做出无理的事!”
话音落下,心怜立刻露出笑容:
“嗯,我最喜欢哥哥了~”
说“喜欢”的是一个假妹妹,只要自身这么去想,姜皓宇就可以保持镇定;
换成亲妹这么讲,他此刻的表情肯定比哭还难看。
“哥哥再见~”
“嗯,再见。”
苏姑娘静静等待两人完成道别,然后才走到姜皓宇面前,用手去戳那柔软的脸颊。
“第三人已经被支走了,要想对姐姐告白的话就趁现在~”
啪~
姜皓宇轻抬右手,将触碰自己脸颊的那只手给拍到一边。
“我没打算对苏姑娘告白。”
“噢,那就是小弟弟不想努力了,打算来给姐姐当情人。欢迎!”
谈到苏啼莺自身,她无疑是破魔帝国第二有权势的人;
这么一位年轻、漂亮,且有着非凡地位的女性,某种程度上确实有资格包养一位国王。
姜皓宇难以确定,苏姑娘的话语里带有几分认真,同时也明白自己无需知道。
自己支开心怜姑娘,不是为了和眼前的女子,去说些没营养的话:
“苏姑娘,难受的话可以说出来!”
起初是流于表面的高兴,之后是夹杂着些许悲伤的喜悦;
无论是哪一种,姜皓宇都瞧出了苏啼莺隐藏起来的负面情绪。
“苏姑娘在进入幻境前,并不像现在这样,我想:你应该是被亲眼所见的幻象给影响到了。”
姜皓宇可以称为“先天渣男圣体”!
除非真正讨厌对方,否则他在见到女孩子悲伤时,总是会想着去做点什么。
就像曾经的月萤,因为被爹娘强行决定了婚事,而在出嫁当日感到难过;
姜皓宇正是在那种情况下,出手将她这位新娘子劫走;
当然,那时的帮忙也可以说是偿还人情,一饭之恩对饥肠辘辘的人是很有价值的。
苏啼莺与月萤不同;
姜皓宇此次想着帮忙,跟“还人情”的理由无关,仅仅是出于“不忍”这种情绪。
该说不愧是“天下三倾国”之首,苏啼莺确实带给他一种想要怜惜的冲动,这可理解成是女性的一种独特魅力。
“我今晚没打算睡觉,因此有不少时间陪着苏姑娘。什么时候你愿意了,再将心里话讲出来。”
姜皓宇展现出固执的一面。
他单方面的要求知晓一些事情,着实让苏啼莺有些为难:
“呵呵,小弟弟在姐姐心中确实有着些许分量;只是光凭这点,还不足以让我把心里话告诉你……”
姜皓宇没有急于开口,他在耐心等待,直到苏姑娘把话说完。
“但是……”
这两个字是在双方长达十几秒的相互注视后,经由苏啼莺之口讲出来的。
“但是考虑到你这么好管闲事,姐姐今日可以破例一次。”
转折已到,苏啼莺尚未意识到,但姜皓宇在她心中的地位,相比之前确实更高了;
不再单纯是一个求而不得的人;
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内心;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苏啼莺才决定将这位少年,视作人生中的首位倾诉对象:
“小弟弟对姐姐的身世并不了解,现在我告诉你……”
从一生悲苦的母亲,到那个始乱终弃的男人,然后是曾经身为小女孩的自己;
如今,姜皓宇从苏啼莺口中得知了一个秘密:
“8岁那年,母亲从疯癫状态下清醒过来,流着泪拜托我这个女儿一件事。”
苏啼莺有意避开了某个部分;
即前一天晚上,发疯的母亲将一把剪刀的锋利部分,刺进自己孩子的身体,让她流了好多血。
“母亲求我杀了她!为了表示自己的认真,她将剪刀交到我手上……”
姜皓宇能够理解那位人母:
“在多次伤害自己的孩子后,母爱战胜了个人求生的意志;为了不使苏姑娘今后继续受苦,令慈才希望你杀了她。”
“我……”
苏啼莺眼睑低垂,微微颤抖着身子,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出于悲伤:
“我拒绝了母亲,身为女儿的我希望她活下去,但在当天晚上,面对再次神志不清的母亲,我心中的恶意却是占了上风。”
再次有意的省略!
苏啼莺绝口不提,母亲正打算强迫自己吞下刀片的事,还是个小女孩的她,在当时有着性命之忧。
“回过神来,我已经用剪刀刺穿母亲的心脏……”
姜皓宇意识到违和之处:
一番讲述下来,自己对那位人母的印象并不算差,至少如果不细想的话就是如此。
但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说到底,此事的本质是一位精神不正常的女性,用各种手段去虐待自己的小孩。
既然自己的主观感受,是觉得这位母亲问题不大,那就只代表一种可能:
苏啼莺通过此前的讲述,对自己的妈妈进行了极大的美化!
姜皓宇一心二用,在思考的同时,将入耳的每一个字都给牢牢记住:
“一次伤害仍不算结束,这之后我拔出变红的剪刀,朝着母亲的脖颈用力刺了第二下。”
依照苏啼莺本人的说法:
“虽然母亲提出过那种请求,但我最终杀害她,根本不是因为‘听话’这个理由……我,只是单纯的害怕。”
至此时,苏啼莺咬着嘴唇,等待难听的话入耳;
她不想要安慰,只希望能被身边的人责怪。
时至今日,名为苏啼莺的女子,依旧觉得自己罪无可赦。
“我终于明白了。”
从刚才到这一刻,姜皓宇第一次开口;
他确实是个坏东西!
即使猜到了苏啼莺想要什么,却依旧不打算让她如愿,仅仅是以尊重事实为前提,自顾自地说着:
“苏姑娘想将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让我觉得你的母亲,最后被杀不是因为本人希望死去,而是你这个女儿太自私。苏姑娘你……”
姜皓宇站起身来,走到苏啼莺面前,朝着那颗上一秒才抬起的脑袋伸出手去:
“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儿!令慈假如活着,肯定也会在清醒的时候这么说。”
摸头是给好孩子的奖励;
这一次,姜皓宇代替了那位母亲的角色。
这是苏啼莺第一次,被至亲以外的人摸头。
谈到感想,确实是糟透了;
只不过,有时“糟糕”才是最好的。
想想已是过去了10年。
因为姜皓宇的话,苏啼莺想着去做一件早该完成的事:
与自己达成和解!
母亲没错、自己有错;
即使保证以上两点不变,如今再去想这些也是没有意义。
当时的自己没有更好的办法,一切条件不变的话,即使重来也不可能有第二种结果;
再者,已成事实的过往无法改变,任凭自己如何懊悔也无济于事。
就在此时,去接受过往吧,哪怕是被迫的也好。
幻象近在眼前,18岁的苏啼莺,接过了那位8岁女孩伸过来的小手……
苏啼莺注意到的时候,姜皓宇已经把手放下,重新在她身边坐下。
“……小弟弟,姐姐拜托你一件事。”
有过犹豫,但最终仍是做了。
苏啼莺放松下来,将脑袋歪向身体一侧,而后靠在身边少年的肩膀上。
姜皓宇似是无奈地笑着:
“说什么‘拜托’,苏姑娘这不是已经擅自去做了吗?”
“不行……么?”
此刻,她的声音听来很是温柔,犹如清冷月光下、静静流淌着的山涧溪流。
“唉~”
姜皓宇叹出一口气,同样似是无奈。
“仅限这回,苏姑娘想这样多久我都会陪你!”
月下暖风起,影合情意生;
奈何独相思,无言亦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