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奈江跟在星槐后面,两人沿着一条未知的小道走着。
“随便走走。” 星槐眼睛看着前方,脑袋里却还是刚才的战斗场面,“我感觉,西尔维娅会再来找我们,你还记得吗,他们与原来第三名的分差将近1000分。”
奈江点点头,“还记得。不断消除后一名,营造分数壁垒,这是个不错的策略。这和西尔维娅可能要寻找我们有什么关系吗?.....等一下,我好像明白了。”
“就像森林里的野兽,如果是由于争夺地位、确保生存而产生的厮杀,清除威胁就显得格外重要,因为哪怕是体型巨大的野兽,面对成群的敌人,也要好好想想自己的后路。除非,它们并不认为自己是野兽,而是——狩猎者。” 星槐突然觉得,她们自己不知不觉间也成为假设中的狩猎者。
当森林里出现了不止一个狩猎者的时候,厮杀的可就不只是野兽与野兽了。
脚下踩断一个树枝,清脆的响声将星槐的思绪拉回来。刚才的战斗中淘汰塞西尔,眼下已然不用害怕分数问题,即便是淘汰,距离结束时间还有40分钟,想必其他人也弄不出什么大动静。
“是啊,瞎想什么呢。” 星槐捶捶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着,回头看向正在深思的奈江。
正要说话,她却转而注意到,树上的叶子在夜色映照下,似乎在发出淡淡微光,转而又恢复原本的亮度,如呼吸一般,星槐眯着眼睛看密林的深处,那微光如同胆小的萤火虫般难以察觉,她认真看了几分钟,反复确认,才最终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回声森林!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以前只在书上看见过。” 星槐压抑不住兴奋,左看看右看看,仔细辨认着四周的树木,“和普通的树木没什么两样啊。”
奈江听到这个词,突然间回过神,“回声森林?”,她赶忙跑向旁边一棵树,用手半遮住一片树叶,树叶在黑暗中发出微光,她麻利地将耳朵凑近树叶...等待,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她眼睛眨巴一下, “我没有来过这片森林,或者说,我还是第一次来。”
“它们会记录声音,对吗。” 星槐对着其中一片树叶说道,当然也是说给奈江听的。她对这片记忆里只存在于书上的森林一无所知。
“你试着说话,然后,整片森林都会记住它,而且只有你自己会听到。我儿时的居所旁边就有一片回声森林,夜里我常常跑过去,我会说,今天吃到了炸鱼条...在阶梯上磕破了皮...池塘里找到一只小青蛙,然后第二天再来听,再记录,就像一本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的日记。” 奈江想着,从记忆回到现实,她盯着叶片,听到一些淅淅索索的声音。
“其实,不用对着叶片说的啦。哪怕是喃喃细语,它都可以听见。” 奈江提醒一旁的星槐,她正用双手捂着叶片,嘴巴怼着手之间形成的空隙,向着里面说话。
星槐嘻嘻笑了一声,做出嘘的动作,“只有自己能听见,当然就要保密喽。我看过关于回声森林的介绍,这里的叶片可以成为炼金素材,使得一些物体具有储存声音的能力。”
“我对炼金术没什么研究呢,对于回声森林,还是在了解巫术中接触的,它的原理很难说得清,有些人说,他们也听到了别人的声音。” 奈江靠着树干坐下来,就像儿时里的一样。
“别人?陌生人?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关联。” 星槐也坐下来,靠在她旁边,细细揣摩着手里的叶片。
“我猜测与血系有关,一些人曾说他们的妹妹或者姐姐也能听见...” 奈江仔细回想着书上的语句, “我没有验证过真实性,如果星槐有....”
“姐姐...”, 星槐看着夜空,上面点缀着些许繁星,
突然之间,繁星之间开始互相撞击,整片夜空扭曲变形,接着,奈江的声音也消失了,尖锐的哭喊声在她的耳边炸开,她的视线模糊,只发觉自己站在一片麦地上,嘴里充斥着铁锈与酸混合的臭味,手上的伤痕火辣辣地疼痛。
她看见麦地的一处围着各式衣服的人,她拼命向前奔跑,向前奔跑,推开人群,
人群没有拦住她,她看到了一具尸体,一个断头的尸体躺在血泊中,头颅被切开成两半,暗红色的血迹染红周围的地面,星槐瞪大了眼睛,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按上她的肩头,星槐立刻反射性地一甩手,歇斯底里地喊道:“不要碰我!”
“啊!好痛。” 奈江的声音将星槐拉回现实,星槐发现自己冷汗直流,胸膛起伏,她努力平复着呼吸,觉得四肢无力,星槐顾不上这些,连忙凑过去,“奈江...还好吗...奈...我...”
奈江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突然。”, 她担心地看着星槐,“你还好吗。”
“我...” 星槐正欲开口,眼前又瞬间出现一幕炫光,清晰地映出那个头颅,清晰地看见青蓝色头发上沾染的血液,眼睛无神地看着天空。
她立刻闭上眼,拳头握紧,试图深呼吸以平复自己,但她的呼吸仍然急促而浅,就像不小心打开了阀门,那些记忆正源源不断涌入星槐的脑海,她卖力地将生锈的阀门拧上,耳边似乎也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
片刻,星槐睁开眼,她看见奈江担忧的神态,脑袋晃晃,“现在是,几几年。” 她的脑袋里装满了数字,思维仿佛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时间迷宫中。
“嗯?18...1880年。” 奈江虽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回答。
“...1880年。没错,是1880年。” 星槐揉揉脑袋。
奈江思考片刻,摸向自己口袋,双手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包用羊皮纸包着的、圆鼓鼓的东西,她轻轻拨开纸,两个圆形物体正躺在那里,表面撒满了糖霜,还有五颜六色的糖仁。
“这是...甜甜圈?” 星槐说着,奈江已经拿起一块。
“我想一路上当零食吃,不过现在,就给你吧,尝尝。” 奈江把甜甜圈送到星槐嘴边。
“不...我现在不是很有胃口,或许待会...唔..” 星槐没预料到她会把甜甜圈强塞进自己嘴里。星槐还是轻轻地咬了一小口,甜味随着咀嚼在口中慢慢扩散开来。
奈江看着星槐, “不高兴的时候我就想吃甜的,虽然实际上我一直喜欢吃甜食。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
星槐没有应答,专注地盯着嘴边剩下的那一大块甜甜圈,口中的甜渣咽下,头向前倾,用牙齿将嘴边的那块送入口腔。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口中甜丝丝的味道弥漫,鼻子似乎也闻到了甜味,她再次闭上眼,细细感受着。
“呼!拿到了!” 等星槐再次睁开眼,发现奈江手里拿着一枚镜片,她摸摸口袋,或许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的。
“教我占星术吧!这上面的刻度是什么啊。” 奈江就像是如或珍宝一般看着镜片,好奇地端详着镜片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占星术第一步,不要用手直接摸镜片。” 星槐看看奈江,又看看羊皮纸上剩余的一个甜甜圈。
“啊,啊?抱歉。” 奈江用衣服擦擦镜片,用食指和大拇指掐着镜片边缘,“是这样吗?然后怎么做。”
咽下口中的甜甜圈后,星槐发觉确实好了许多,但是恐怕还不够,吃甜的,应该不会上瘾吧,她盯着甜甜圈,犹豫了。
“镜片对着我。” 星槐说, “能阅读镜片刻度上的数字吗,不要拿反了。”
“然后呢,看...看天空吗?” 奈江的镜片已经举到高处,两眼看着星槐。
“那样你会什么都看不见。你要先将镜片摆正,食指抵在眉上,和大拇指平行,掐在0°和360°的位置上,然后在心里想好占卜的事,越具体越好。” 星槐等待着一个时机。
奈江闭上眼,专注着,然后学着星槐之前的样子,透过镜片看天空,边缘出现了一抹棕色,她立刻将镜片对准,“我看到星辰了,好神奇啊,居然能跨过这么远的距离。可是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呢,它表面深棕色,还有几抹红...星槐?”
隔了几秒,星槐才开口,“虎眼石星。看镜片上的180°刻度,朝着那个方向移动。这颗星辰必须充满镜片大部分区域。”
奈江原地转了一会,终于看到第二颗星辰,“我看到了,它在发光,黄色的,黄钻石星吗,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称它为太阳。”
“占星书籍和科学各执一词,只是一个名称而已。” 星槐的声音传到奈江耳中。
“我还以为要像家族里的人一样,在桌上摆着大张白纸,一面用来计算,一面画上12宫位,桌上还要摆上钟表,以计算星辰的位置...” 奈江左右移动着镜片, “唉...他们的位置,好像是相对的。”
“使用炼金术锻造的镜片占星,这个方法也有不准确性,但是它方便快捷。” 星槐拍了拍手,“看你转的位置,应该是在第一宫和第十二宫。”
“这代表什么呢。” 奈江放下镜片,她注意到星槐嘴角挂着一个糖仁,又看看纸袋,里面空无一物,“星槐!”
星槐嘿嘿笑了两声,“唔...说回正题。你看到了虎眼石星,而黄钻石星正好在180°位,我猜测应该是一个视野开阔的、有树木的地方,位于第一、十二宫,在距离远近上近,而且隐秘。等一下,你在占卜什么啊。”
风贯穿树林,发出沙沙声响。
奈江四处寻找着,远处树杈上的一个突兀之物吸引了奈江注意力,她走出小道,向林中走去,跳起来,终于够到。一个小盒子,上面刻着四方格,还有一个圆圈,她迫不及待打开盒子。
“等一下...” 星槐注意到奈江手中的盒子,意识到了什么,“不...不不不...那个太甜了。”
学院为了考虑学生,将分数物换成了甜点,只不过...好像有些太甜了。星槐第一次找到它的时候就推测道,那些教员绝对是通过炼金术批量生成的甜点,味道一定不好,当然,在奈江的百般要求下尝的那一口证实了猜测——甜到掉牙。
“两个甜甜圈的甜味可不能持久地让人心情好,是吧?队长?” 奈江从盒子里拿出来一块深棕色的物体,“居然是巧克力,队长...?”
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星槐听着她幽幽的声音,竟觉得有些害怕,逐渐向后退,“不...不了吧,我现在,现在很好。” 星槐脚后跟碰到什么,心里隐隐一声不妙,一个重心不稳 ,直接坐在了地上。
奈江顺势一个直扑,压在星槐上,不让她跑,手里拿着一个小正方体,“刚才是想起不高兴的事了对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试试用甜食来替换那段回忆吧。对甜食上瘾可是很容易的。”
“好...好吧。” 星槐看着那块覆盖着棕色的正方形,上面还有两圈白纹,张开嘴,那块东西在嘴里瞬间炸出甜味,然后融化,柔软的感觉逐渐蔓延整个口腔,鼻腔中即刻填满了巧克力味,她试着咀嚼,将巧克力吞下,吞咽时喉部的隐约动静传到她耳中。
“还不错。” 这同时也是她内心的想法,不知怎么一回事,那股甜味还真的如奈江所说一般,让她的脑子里顿时浮现了以前曾放入口中形态各异的巧克力,它们真的都一样甜吗,星槐想着,不由得将注意力放在思考巧克力上面。
“我就说了嘛,一定不会有错的,这都是我宝贵的经验!” 奈江颇有自信地拍拍胸膛。
巧克力...巧克力,为什么我现在脑子里都是巧克力,巧克力可以帮助我更好地思考吗,星槐脑袋里想着,好像,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啊!” 星槐恍然大悟,突然大叫一声,推开奈江。
星槐突然看着地面,在地面扫视,“不对,不对,我要找什么。”,要是星槐没说要找什么,奈江还以为她被巧克力攻击了。
“对了,镜片,镜片给我。” 她看着奈江,手伸向奈江,慌忙地在空中摆动,“快快快。”
一只鹰掠过上空,发出长鸣。
星槐跑出林子,举起镜片,看向上空。
“慌慌张张的,有什么要发生了吗?话说回来,刚才占星术我是推测那个盒子在哪,然后你说在视野开阔的地方,可是在林子里并不开阔。” 奈江说。
“如果有一个人10秒钟后会死亡,但是这个人占卜家里做了什么饭菜,那么,它会看到自己的死亡景象,而不是家里的饭菜。” 星槐紧张地移动镜片,试图找到那颗有决定性意义的星辰,
“又是第八宫,那个象征生死的宫位。我讨厌八这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