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有些疲惫的步伐，薇尔丝总算是离开了“决斗场”。
那里始终是有着一段不好的经历。
自己已经和康菲尔兹决裂，那么今后的消息只能靠自己搜集，无法再借用玛斯家族的力量。
事实上，薇尔丝原本还不打算与康菲尔兹决裂。
只是事情的发展远比计划快，而且还出现了计划外的骚动，这着实让薇尔丝有些头疼。
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回到原点，甚至就此丧命。
她不允许自己死亡。
准确来说，她的内心不允许她死亡。
她可是妥妥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后巷”居民。
不能为了某一个事物抛弃一切，更不能让计划出现纰漏。
如今，那个机会就在杰里帝斯学院，那个蓝发的少女也是。
可以说如今的局面，对薇尔丝而言更为有利。
只是……
意外总是会突然降临。
“哟，薇尔丝小姐，您有兴趣跟我们约个会吗？”
几名身着杰里帝斯学院制服的青年，从暗巷中走出，身上奢华却实用的装备闪耀着高贵的色彩。
薇尔丝感觉自己差点被晃瞎了眼，不禁眯起眼睛。
“不好意思，我现在很忙。”
用手作势遮挡光线的薇尔丝低下头，刻意用兜帽掩盖住自己的容颜。
“别这样嘛，咱们也认识了有几年了吧。”
“准确而言，是五年呢。”
“说起来，薇尔丝小姐一点也没有变呢——不论身材还是容貌。”
身着学院制服的青年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东拉西扯，最终还是回到了污秽不堪的话题上。
薇尔丝则是无动于衷，站在原地听着青年们口中对自己的亵渎。
“薇尔丝小姐，您应该知道，脱离了玛斯家族会有何等下场。”
终于结束了污秽的话题，一名红发的青年向着薇尔丝举起了有些奇特的武器。
那是一把中间像是打结的双头刃武器，靛蓝的配色中参杂着些许淡紫色，流动的色彩另人难以捉摸它的攻击范围。
“康菲尔兹真舍得出手啊，竟然把‘流光断’给你了。”
那是康菲尔兹父亲的战友用过的武器，据说那个家伙曾经在几秒内斩杀了数百只魔物，宛如流光般斩断了一切，因此得名。
只是传说终究是传说，如今也没有人能够真正发动它。
“当然，对手可是原副手大人啊，康菲尔兹大人自然是要准备妥当的。”
“不过很可惜啊……”
薇尔丝终于抬起头来，露出“怜悯”般的神情。
“他选错了持有者。”
“薇尔丝，不要以为你可以一直稳坐副手的位置，那个位子本就属于我！”
红发青年顿时感到被狠狠侮辱了一番，气急败坏地摆出进攻架势。
“失去冷静没有观察四周了呢，孤身一人的你如何能称得上副手？”
红发青年顿感不妙，几股寒冷的杀气从身后传来。
“只要把薇尔丝小姐打倒，我就可以在玛斯家族混得风生水起了。”
“不要怕哦，只是一瞬间的事。”
“嘿嘿，我要好好享受一下啦！”
那几名跟在红发青年身后的青年，眼神空洞地看着“猎物”。
只不过看到的“猎物”，是他们的大哥就是了。
“什，什么时候……”
来不及多问，小弟们一个接一个的开始朝红发青年发起攻击，每一招都是朝着死穴攻击。
借助流光断的力量，红发青年轻松挡住了小弟的攻击。不过，他也暂时无法腾出手对付薇尔丝了。
薇尔丝并未走开，而是坐在地上看起了戏。
“加油哦，可不要死了。”
“你这家伙……可别忘了，我们是学院的学生。”
虽然年纪已经可以从学生的行列剔除，但是玛斯家族必须有常年留在学院内的人员。
一方面是方便收集情报，另一方面自然是不论任何人，都不可对杰里帝斯的学生动手。
一旦动手，学院便会立刻追究。
利用这种做法，玛斯家族恶心了不少居民或是组织。
像薇尔丝这类的，反而是少数。
“没关系，这是学院的内部矛盾。由于完成委托后报酬未能平分，学院学生产生内斗，导致多人死亡，仅一人幸存。”
薇尔丝随口编造了一番，倒是让红发青年有些想笑。
只是现在的他很忙，笑不出来。
“……你以为副校长不会查看魔法粒子吗？”
红发青年一边抵挡攻击，一边自信地反问薇尔丝。
要知道，魔法粒子会因为使用者的不同而变化，一旦使用任何需要魔法粒子的术式，就会在现场留下痕迹。
“当然会，所以我没有使用术式。”
薇尔丝飞快地回答，让红发青年听着一愣。
而后，所有小弟的动作一齐停止。
“不信吗？你自己感受一下就知道吧。”
红发青年没有放下戒备，却还是听从薇尔丝的话语，开始感知周围的魔法粒子。
——真的没有！
青年的内心非常吃惊，但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你……也有帮手。”
“算是吧，某种程度上而言。”
薇尔丝模棱两可的回答搞得红发青年更加疑惑。
“不过，我可是有着让你无力还手的消息哦。”
“是吗？”
红发青年露出胜利般的笑容，表情狂妄到让人感觉有些可恶。
“你的新徒弟应该去参加第一次洞穴冒险了吧。”
“……”
“我们也有人去咯，而且应该正在和她好好相处呢。”
红发青年摆出邪恶的笑容，妄图以此震慑薇尔丝。
“如何？不快点去救她的话，可就遭了哦。”
可当他看向薇尔丝时，那个“怜悯”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
“是吗……她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道具而已，我完全不关心她会如何，她也无需我来拯救。”
“哈？”
薇尔丝的表情虽没有改变，却意外的能从中感受到阴暗的压迫感。
“我是一个极其利己主义的家伙，是一定会优先考虑自己的人渣，所作所为也皆是为了自己的未来，从不会在乎别人如何。”
“哈，哈哈……开玩笑吧。”
红发青年露出难看的表情，脸上浮现出汗珠。
晶莹的汗水顺着青年修长的脸颊留下，夺走了青年身上不多的温热。
“我知道了！”
红发青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恢复精神。
“你是在装，装作毫不关心的样子，为的就是让我们收手对吧。”
“我知道了，我看透你了薇尔丝，你其实就是在乎那个小鬼，现在你的内心一定非常想去救那个小鬼吧！”
“承认吧，薇尔丝！你放不下她，她可是你一直在保护的东西。”
红发青年近乎发狂地作出挣扎。
几息之后，薇尔丝的话语让他终于了解，为什么与薇尔丝接触的人都会渐渐讨厌她。
“那种不完美的东西，随时可以丢弃，就像你一样，西路菲洛。”
“咔……”
不可视之物缠住了红发青年——西路菲洛的脖颈，就连呼吸也办不到。
西路菲洛再一次从薇尔丝身上感受到了恐惧。
就在他即将晕过去的瞬间，脖颈的力道突然放松，让他扑通跪倒在地。
强烈的瘙痒感在脖颈处残留，只得依靠咳嗽缓解，骨肉之间的摩擦制造出难以忍受的疼痛，每每咳嗽都会让西路菲洛陷入更深的痛苦。
“回去吧，你成不了玛斯家族的副手，也不会死在我的手上。”
薇尔丝打了个响指，原本停止动作的几人像是断线木偶般倒下。
“你……果然不是个正常人啊。”
“这个大陆上又有多少正常人呢？”
留下一句反问，薇尔丝的身影消失在西路菲洛面前。
“捡回一条命吗……”
感受着活着的感觉，西路菲洛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然而……
“咳，咳咳……这是，毒？！”
“康菲尔兹……大人，求您，放过，我们……”
某种强烈的灼烧感从体内传来，先是肺部，而后是胃、脾、肝、肠。接着是心脏和大脑，不知为何，西路菲洛头脑异常清醒，正因如此，那灼烧感异常剧烈。
“求……您……”
虽然感官和意识异常清醒，但西路菲洛能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分解，就连衣物也开始消解。
最后，他无法再发出声音。
在无声的贫民区某处，四名杰里帝斯的学生销声匿迹。
*
“康菲尔兹，是不是多少有些狠心了。”
“……您还在啊，我以为您都走远了。”
“只是好奇罢了。”
“就像你所说，他们不过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失败品罢了。”
“明明以前说过他们有可能成为副手，也要说是失败品吗？”
“您不必多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这个东西给你，你一直寄存在我这里。”
“哦，差点忘了，感谢您的归还”
“只是应该做的罢了。”
“那么……”
“希望能够后会无期。”
“是呢，我也真挚地如此希望。”
*
究竟是第几次挡下哥布林们的攻击了呢？
赛蕾娅的防具已经多少有些残破，成人的身体也开始支撑不住。
可哥布林们仍旧不停地侵袭过来，无论怪物有多么弱小都不是学生们能够独自对付的。
如此紧迫而压力的感觉，赛蕾娅上一次感受到还是在踏入魔王城前。
如今，满附鲜血的地面无疑与魔王城的地面有得一比，是能让人感到恶寒的地面。
偏偏这种时候，就连施展通讯类术式的空隙也没有。
赛蕾娅只能一次又一次挥舞手中的刀剑，以求换取学生存活的机会。
“唔噶，呜嘎嘎嘎。”
某种不妙的声音在洞穴内回响，是某物在下达命令。
令人窒息的高度让洞穴仿佛瞬间缩小，由于肥胖而无法活动躯体，却因为脂肪够厚所以斩击完全起不了作用。
这就是那个令人讨厌的怪物——肥胖型哥布林。
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不会动的标靶，实际上，油腻的皮肤可以讲大多数武器滑开。打击若不打致命点，那几乎可以忽视伤害。就连大部分术式也会被化解掉。
正是因为无法移动，它才会向着那种方向进发。
堡垒般的法阵在哥布林群前展开，使得赛蕾娅必须花费更大的力气解决。
在法阵的加护下，甚至有几只哥布林穿过了赛蕾娅的防线。
——遭了！
发现自己漏掉几只哥布林，赛蕾娅不得不分心向后砍去。
只是，哥布林们不会放过这一点破绽。
很快就有哥布林上前抱住赛蕾娅的脚和腰，虽说赛蕾娅凭借当冒险者的技巧甩开了好几次，却总在差一步的地方被拦住。
当赛蕾娅想继续挣脱时，一把粗制的石匕插入了赛蕾娅的侧腹。
巨大的伤口令赛蕾娅瞬间失去行动能力，跪倒在地。
只是，身为校长，她不能看着学生就此丧命，所以赛蕾娅毫不犹豫地砸碎了项链上的宝石。
一股强大的法阵从地面展开，魔法粒子原本稳定的流动瞬间被其吸引，朝着地面的法阵飘去。
然后，强大的光芒笼罩住洞穴。
——刺啦。
是东西破碎的声音。
法阵消失了。
*
“你以为有了导师后就不会被我捉到了吗？太天真了。”
说话的正是曾经欺负过珂赛维的少年——波克辛·菲奥多尔。
珂赛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少年的嘲讽，毕竟总是如此。
她在乎的是其他地方……
随着嘲讽越来越深，跟在波克辛身后的少年们也开始蠢蠢欲动。
“波克辛大人，听说您今天会跟我们好好分享她对吗？”
“……当然，我可是最守承诺的菲奥多尔家的长子，不会食言。”
眉头紧促。
那个名为波克辛的少年眉头紧促。
珂赛维能够明显感知到波克辛的异常，只是，她并不打算出声。
她在意的是其他地方……
“真是遗憾啊，如此美丽的皮囊本应是贵族的特权，你却毫不羞耻地将它夺取了，真是太肮脏了。”
“不对，她甚至不愿意将这种美貌分给其他下等人，真是太自私自利了！”
少年们的话语中有着某种异样，珂赛维也能够清晰的感知到。
只是，她不打算让少年们察觉到这些异常。
应该说，她也没时间思考如何让他们察觉异常。
打从一开始，她的心思便不再放在与少年们的对峙上，而是放在那一个个鲜活而可口的猎物身上。
她控制不住那种欲望，那种渴望吞食同类的欲望。
自她从第二次昏迷中醒来，她便开始感受到自己的变化。
先是对生肉的气味产生兴趣，而后是从旁人身上感受到吸引自己的物质，最后是渴望将那种物质占为己有。
这不像是珂赛维与生俱来的欲望，更像是被某人附着上去，挥之不去的诅咒。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是啊，不解决的话——
“不行啊……”
少年们先是一愣，随后便看到珂赛维如饿虎扑食般扑倒了站在最前列的少年。
少年先是一脸惊讶，紧接着便惨叫起来。
——怎么回事？
少年们好奇又害怕地等待着，只见抬起头的珂赛维脸上糊满鲜血，双眼中是对那少年流出的鲜红液体的无尽渴望。
来不及吞咽下嘴里的美味佳肴，珂赛维再一次贪婪地啃食起惨叫少年的咽喉。
惨叫的少年挣扎着叫喊了几句，手一松，停止了呼吸。
最为震惊的，是领头人波克辛，强烈的恐惧让他恢复了些许神智。
——为什么，我会这样招惹她？
他应当雇了人绑架她，作为平民的珂赛维没有资格和自己上同一个学院。
他可以等选择导师的时间结束后，再将珂赛维赎出来，用不着自己来招惹她。
他本来、大概、也许、好像、可能……
不，自己一定是这么想的，绝对！
他如此在心中“忏悔”。
*
结束了。
看到那个法阵被破坏的瞬间，所有学生都陷入了绝望。
唯独祈瑟伊，他仍然注视着眼前的三道法阵，尝试着解析。
——完全没有进展啊……
只可惜，这三道法阵的复杂远超祈瑟伊所学，光是观察图案就已经拦到了祈瑟伊。
只是，他仍然没有放弃。
——图案而言大概是，流动型、循环型、供给型和实体化型。
他观察了许久，也只是观察出了几个可能的图案类型。
此时，他多少还是会想起那个残念却可靠的少女。
“你在干嘛呢？”
对，就是这个声音……
“走马灯吗……”
“喂，别无视我啊！”
没错，如果是她的话，就会如此对待自己。
“真怀念啊……”
“我说啊，别擅自把我弄死好嘛？”
“真是的，明明不久前才跟你吵完架，让我们稍微避免一下尴尬不好吗？”
两人无需道歉的言语，仅仅是轻声笑了笑。
“那么，我马上解析出来。在此之前，麻烦你去帮一下校长大人吧。”
“我知道了。”
*
赛蕾娅想起了自己还是新人的时候。
她被早就成为冒险者的好朋友们，拉着走进了一处洞穴。
那是哥布林的洞。
应该只有普通的哥布林的洞。
但是，却有一只巨型哥布林出现了。
身为前辈的冒险者朋友们作鸟兽散，只留下了赛蕾娅一人独自面对于新手而言噩梦级的存在。
他们都以为赛蕾娅会死，甚至已经在外边做了衣冠冢，就连谣言也传开了。
直到她带着满身的伤痕和一只断臂出现在冒险者协会，那些伪善者才流露出怜悯。
所谓的冒险者，终究只是为了赚钱的人。
他们不是传说故事中的勇者，更不是灾难降临时的救世主。
所以，赛蕾娅也被迫同他们一样，戴上了虚伪的面具，成为了成年人，成为了真正的冒险者。
——啊～，当初要是选择了其它的职业，是不是就不用如此了呢……
赛蕾娅偶尔会如此思索，但是她也总会得到同一个答案。
每每想起凯米勒丝以及结识良久的友人们，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选错。
为了守护他们，赛蕾娅不惜放弃自由，接受了杰里帝斯学院校长的职务。
为了将冒险者，从虚伪中拖出。
这是她所希望的理想的目标。
她的目标，她的未来，被那座巨山般的哥布林遮挡，无法再向前推进了。
肥胖型哥布林举起双手，要以赛蕾娅自傲的物理近战终结她，以此展现它的力量。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赛蕾娅闭上双眼，回想起刚刚的战斗。
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将所有能拿出手的技能都展现了，事情却仍旧没能好转。
这是她力量的极限。
哥布林的手落下，遮盖住赛蕾娅的身躯。
轰——
只感到一阵晃动。
“校长大人，要放弃还太早了。”
一名衣着与长相不太相符的少年，抵挡了肥胖型哥布林的攻击。
抵挡攻击的同时，赛蕾娅感觉到有什么正在修复着自己受伤的身体。
赛蕾娅记得他，刚刚一直在解析法阵的人。
既然他过来了，也就是说，有人代为解析法阵。
赛蕾娅回过头去，黑发少女正开始解析第二道法阵。
少女的解析速度快过凯米勒丝数倍，只是解析方式过于暴力，每每解开一个图案，便会在少女身上留下闪红的印记。
“校长大人，振作起来了吗？”
少年一抬手，肥胖型哥布林的手便被甩开，还顺道滚落下去，压死了一堆正在看戏的哥布林。
“啊，看起来必须振作了。”
赛蕾娅艰难的站起身，重新拿起武器。
少年也脱下风衣，将其变化成长剑的模样。
“您不要太勉强自己哟。”
“哈哈，我还没到需要你们担心的年纪。”
打趣地对话就此结束，二人如箭一般冲向哥布林群。
哥布林们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斩成四块，连哀嚎声也没发出。
“校长大人，这个肥胖型哥布林怎么解决？”
“要么打击弱点，要么斩首。”
“说着容易呢。”
二人一面清扫着蜂拥而至的哥布林，一面朝着肥胖型哥布林靠近。
本就不便行动的巨大体型，加上狭小的洞窟地形，肥胖型哥布林根本坐不起来，只能靠有限的视野确定目标。
一旦确认目标，肥胖型哥布林就立刻发动魔法术式，企图阻挡靠近的二人。
只可惜，在恢复冷静的赛蕾娅和实战经验丰富的祈瑟伊面前，这些魔法术式完全是徒劳。
只见祈瑟伊挥动手中的长剑，袭击过来的魔法术式立刻被斩成两半，失去了原本的能力。
而赛蕾娅则直接展开防御术式抵挡，飞快的推进着战线。
二人的配合无比默契，来到肥胖型哥布林的头边就立刻决定了杀死它的方法。
既然难以找到弱点，那就斩首。
既然在它坐起时不好斩首，那就让它躺下。
既然一般的刀剑难以切入脖颈，那便用双手剑如切菜般切下它的头。
有两道声音传来，一边是法阵破碎的声音，另一边是切下油腻头颅的声音。
学生们终于燃起希望，向着新鲜空气涌去。
哥布林们当然也“识趣”地散去，只留下肥胖型哥布林的肉体不断颤颤颠颠。
“虽然很想问问你是什么来头，但我看还是算了。”
身为冒险者和杰里帝斯学院的校长，赛蕾娅自是知道很多事，新生的出众表现，往往会将他们更快地推上“勇者”这一称号。
届时，麻烦事肯定接踵而来。
想到祈瑟伊的行动，赛蕾娅瞬间就理解了他所希望的事情。
赛蕾娅无奈一笑，耸了耸肩，恢复成小孩模样。
祈瑟伊见状也尴尬一笑，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啊啊，又要麻烦了呢。”
以小孩的口吻而言，显得太过老成，但以赛蕾娅的身份而言，又比较合理。
维持着这种奇怪氛围，赛蕾娅疲惫地走出了洞窟。
*
洞窟外绿意盎然，风吹得虽然冷，却仍然让人感觉比洞内更为舒适。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意外。
赛蕾娅安排好修整工作后，学院相关人员立刻就行动了。
还好凯米勒丝有察觉到异常，立刻派了人手前来，这次勉强安稳住了学生。
可如果今后再发生呢？
赛蕾娅的脑中闪过无数中“如果”，令她不禁有些后怕。
“哟，赛蕾娅。要不要考虑一下卸任校长……有点痛诶。”
“因为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那个表情啊。”
顶着一副“担心”的样子，却如同“怜悯”赛蕾娅一般的那个表情。
“我天生就这样。”
“……”
赛蕾娅沉下头，第一次将头埋在那个她讨厌的家伙的怀中。
“我还以为死定了……”
薇尔丝能感觉到自己的衣裳将某种液体吸收，而后依附在肌肤之上。
那是有人渴望着依靠的证明。
“如果救援再来晚一些的话……如果出现的不是那种肥猪的话……如果我能更精通术式的话……如果最开始没有进去的话……”
无数没有结尾的如果，从赛蕾娅口中颤抖着飘出，薇尔丝听得出她的后悔、她的害怕。
所以，她没有动作。
任凭赛蕾娅抱着自己良久。
劝慰赛蕾娅，终究不是薇尔丝的职责，也无关她的未来。
身为利己主义者，薇尔丝自认下了正确的判断。
她的表情没有改变，像是一块木头般伫立原地。
*
某处漆黑的洞穴中，珂赛维面容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人类的各种断肢、内脏堆叠在一起，昏倒的波克辛则躺在几个残破不堪的尸体之上，想必是很舒服，因此他还未醒来。
当然，不醒更好，免得再出现无辜的死者。
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珂赛维此刻心中多少有些猜测。
清脆的脚步声将珂赛维从思考中拉回，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珂赛维面前。
“你好烦啊，就不能放着我，让我自己思考一下吗？”
面对来者，珂赛维毫不客气地讲明自己的烦躁。
可来者并不在乎珂赛维如何，自顾自地坐到珂赛维身边。
“回想起什么了吗，珂赛维？”
强行推动话题的行为多少让珂赛维不耐烦，但是她也做不到朝对方发火。
“至少……知道了自己并非活着。”
自己早就葬身火海，死在那个村子当中了。
或者说，是珂赛维自杀了。
她无法承受父母以及玩伴的话语，对于“魔女”的称呼更是无法接受。
因此，她跑回了村子，死在了那场悲剧之中，妄图以此逃避现实。
只是，她终是没有逃避开来。
“现在的你并非人族，你应该心知肚明了。”
“如果不是那股冲动，我或许永远意识不到。”
珂赛维看向自己的右手，光滑细腻的皮肤之上，一种奇异的颜色开始扩张。
“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个实验体，所以记忆上会有些缺陷。”
“是啊，完完全全的‘失败作’呢。”
右手上，开始出现各种缝合过的伤口，有些皮肤的颜色则完全对不上。
“我……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我啊。”
“因为实在被烧毁得太严重了，我只好用上自己的或者制作出来的。”
不完美的实验体、不完美的伪装、不完美的性格以及不完美的记忆。
——完完全全的“失败作”。
“可是你没有抛弃我。”
“那当然了，你可是【我】的‘失败作’啊。我不会让别人把你带走，更不会就此放弃你。”
珂赛维疲惫一笑，自己获得了永恒的生命，可早已失去目标的自己该如何过活呢？
“你大概会很迷茫吧，为了思考之后应该如何过活。不过不需要着急，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日子里，你都会有目标。”
“那如果你死了呢？”
薇尔丝有些惊讶，珂赛维竟然还会在乎自己的死活。
只是，如果自己死了，珂赛维又该以何为目标，薇尔丝至今未曾想过。
因此，她选择开一张“空头支票”。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珂赛维并不相信薇尔丝可以活那么久，但也只能露出微笑。
至少现在，她还有目标，还有值得相信、依靠的人。
“啊，你可不要觉得我值得相信和依靠哦，我是利己主义者，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把我的感动还来。”
“诶～那至少我会帮你把身体拼回去……”
“至少可以的话救救我吧……”
考虑到今后，珂赛维仍需要在杰里帝斯学院生活，薇尔丝加固了珂赛维体内的幻影术式，让她看起来像人的同时，抑制住她体内的那股冲动。
“那么，今后我们还是以导师和学生的关系相见吧。还有，你的正体可千万别暴露了。”
“我至少知道自己的立场啦……”
如同日常聊天一般，一场杀戮就此一笔带过。
“那么今后的目标……先是恢复你的记忆呢。”
“你倒是告诉我怎么恢复吧？”
不再有着隔阂，二人一言一语的聊起日常来。
直到天边泛红，二人才终于回到杰里帝斯“后巷”的猫娘亭。
“欢迎回来喵！”
“赶紧还房钱，你这个阴险面瘫女！”
虽然还有些不习惯，但珂赛维却觉得这里如同“家”一般。
明明没有太多的相处，明明应当是陌生的环境，自己却仿佛置身从前。
“我回来了。”
“我没钱啦。”
归来的二人异口异声的同时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