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已经开始下雪了……”
绕过山脚见到的就是另一番景色了，树被挂上大片大片的白色，雪铺在地上，明晃晃的，不厚，但也足够马蹄在上面留下印记。
“我们已经进入边缘区了。”
维克什说。
“但得再往前走一段才能见到城镇。”
落下的雪细而轻，像是一撮短短的兔绒，但飘在脸上依然是一片冰凉。
“看见那片丘陵了吗？”
维克什手指着前方。
“穿过那里后路就好走了。”
但与之相对的，那之前还有一段崎岖的路要走。
玛娜坐在马车上，像个玩偶一般随着马车的颠簸轻微地摇晃着，伦恩牵着马，佝偻着走在最前面，维克什和奇烨跟在马车的后面。
“坡道虽然难走，但姑且有路。”
在又爬上一处高坡后，维克什自言自语着说着。
“这条路虽然简陋，但是也有专门的‘巡路人’来维护这条路……毕竟这是唯一一条商道。”
“好了，能看见镇子了。”
维克什跑到了最前方，指着前方的谷地。
“那一片都是阿喀的土地，我们走这里穿过边缘区就行了，要是走边缘区另外两家势力的地上过会有些麻烦。”
顺着维克什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一片已然不是自然的本貌了，极为宽广的一片，甚至衍生到了远处的地平线，都布满了“人”的痕迹。
房屋与道路，这是第一眼能看见的东西，然后是一条河流将这片房屋横向截断，又像是与屋舍融为一体。
“走了，正式去见识下边缘区的民风。”
维克什拍了拍奇烨的肩膀，几人向着谷地继续前进。
在走下山坡后，道路终于变得平坦了，前路是白与灰交融的一片，一条路笔直地延向远方，雪是新下的，所以还未来得及清扫，透过着薄薄的一层能认出脚下的路是石板铺砌的。
这条路在下坡时就见到了，顺着它一路走去，最先看见的是一处亭子，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亭子里，头发夹白，身上披着兽皮的袄子，嘴里叼着一卷旱烟，没用烟嘴，就这样抿着烟靠在藤椅上打盹，直到车轮转动的声音已经近到耳边了，他才睁开眼睛。
“哟，马文”
中年人刚睁开眼便觉得眼前的阳光被一片阴影挡住，听到这声呼喊，他把目光向上移，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呵，维克什小子！”
坐在藤椅上的马文一下子来了精神，神情显得很是惊喜。
“回来了。”
“不，路过。”
维克什摇了摇头，让开身子，露出被他挡住的奇烨等人和马车。
“路过啊……挺好……喂，看看东西！”
马文站起来，揣着手向马车走去，伦恩在马车旁，有些坐立不安，奇烨盯着远处的景色，哼着叫不出名字的调子，倒是显得悠闲。
“绳子解开，查货。”
“哦……是。”
伦恩紧张地应了一声，忙把绳子解开。
马文掀开马车上的布，扫了眼里面的东西，又掏出一块赤髓看了两眼。
“行了，走吧。”
他把手里的东西丢回了车里，摆摆手，示意伦恩可以离开了。
马车缓缓离开，马文也又坐回了藤椅上，但维克什却觉得有些不对，留在原地挠了挠头，像是想起了什么。
“喂，马文，约克呢，之前不是他守亭子的吗？”
“死了。”
马文连眼睛都没睁，随意地回答道。
“死了，怎么死的?”
“那老东西还能有几年好活，老死的呗。”
说完这句，马文也不想再说更多，换了个姿势，侧身靠在藤椅上，只给维克什留一个背影。
“老死的啊……”
维克什嘀咕着，跟上了马车。
……
顺着路走过去，周围开始渐渐有了房屋，但也算不得密集，稍远处聚集着一堆人，就在道路的一旁。
马车路过时，几人都被稍微吸引了些目光，奇烨望里望了两眼，发现望不进去，就不打算看了，维克什只是撇了一眼，没有去凑热闹的意思，倒是伦恩，他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地往里面瞅。
“你想看看吗？”
维克斯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伦恩，随口问了一句。
“确实是有点儿……”
伦恩有些不好意思，露出一口黄牙，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那就看看呗。”
维克什回应了一句，然后开始向着人群处张望。
“找到了。”
随意扫了几眼，他很快就看见了要找的东西。
“看见那个人了吗？”
他指向了一个老人，那老人虽然容貌苍老，但身体却是精壮，他手里握着一条空麻袋，时不时看一眼太阳，显得不耐烦。
“就站在他后面，一会儿就能看见里面什么样了。”
伦恩听了维克什的话，把马车停在了那个老人的身后，老人看见了身后的几人，没有管，只是继续站在原地发呆，人群传出的声音十分嘈杂，尽是大呼小叫，激动地不行，这让伦恩更加好奇了几分，奇烨秉承着能看就看的原则，也开始望人群里面打量。
“喂哟！”
终于，在一小段实践过后，众人发出一声惊呼，随后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最后给老人留出了一条走到人群中央的路。
“啧。”
奇烨看清了里面的景象，不爽地咂了声最，然后看了一眼呆呆地望着前方的玛娜。
“算了，看就看了吧。”
他这样自暴自弃地说着。
“啊……这……”
伦恩被里面的东西吓到了，局促不安，最后向维克什投出了一个求助的目光。
“没事的，影响不到我们。”
维克什轻松地回答，示意伦恩安心。
老人不在乎几人的对话，拿着布袋向着人群的中间走去，那里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匕首，眼睛肿起来一块，鼻子也被打歪了，身上深深浅浅全是伤口，但姑且还活着，意识也还清醒。
老人不管这个人现在的状态，向他伸出一只手，当然不是要拉他起来，那人也心领神会，用手颤抖地往自己的衣兜上摸索了一阵，摸出一枚银币——一弗朗。
老人收了钱，走向另一个躺着的人身边，那人却没有那么好的状态了，他的双手捂着脖子，那里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他眼睛睁死命地睁着，嘴巴一张一合，极为微弱，看样子活不长了，但也还没死，老人不管他死没死，只是把他蒙头套进麻袋里，奇烨似乎看见那个人被套进麻袋里时还在轻微地挣扎。
“那是……什么。”
伦恩脸色惨白，小声的问了一句。
“打架呗。”
维克什回了这一句，不再多说。
“好了，看也看了，走吧。”
奇烨招呼着还没回过神的伦恩，示意他该走了。
“好。”
他愣愣地回应着，然后开始驱赶马车，头也不敢回地走了。
奇烨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摸了摸玛娜的头，留下一段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