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乐队在演奏着。
新人到来,锣鼓喧天。
“我谨代表朗谷公国,东部方面军全体官兵,欢迎大家的到来!现在正值用人之际,感谢大家对于参军对于救国的热忱!”
司令雄浑的声音直达心底。随后,司令的脸色变得凝重,停顿了一下,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只烟斗。凝望着地平线,深吸了一口,严肃地说着,
“申城市的战火也许会持续很久,但是请大家一定要相信,我们终将赶走侵略者,赢得胜利!而现在,我们又要为将士们送行了。诸君,祝你们武运昌隆!”
说罢,他向临走的军队庄重地行了一礼。
军队出发,丝竹齐鸣。
先是国歌后是军歌,浑厚流畅,恢宏壮观。即便是一旁的征兵队伍,也备受感染和鼓舞。粉色的纸力流随着音律流淌四方,又从视觉上进一步激励了人心。
这就是军队,气势威严。
奣看着军队远去,他们的目的地赫然是自己来的地方,而不是位于近处的巨型传送站。又注意到拳儿也注视着那座传送站,在不经意间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没什么,只是有一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叹。”
奣并不知道秘密传送站的由来,但能明白此时此刻它的重要性。这时妹妹拉了拉自己的衣角,表示要一起向远去的队伍敬礼。
奣有些意外,照着妹妹的动作,举起了右手。
(夔悦,一夜之间,变了啊。而且……)
对于妹妹的变化,自己未免过于迟钝了。
等到队伍从视野中消失后,军乐队停止奏乐。司令闭着眼,似乎还在回味着余韵。过了半分钟,他回过神来,叫众人跟他一起走。
基地的入口,有一栋建筑。门匾上刻着“接见大堂”四个字,奣记得高一军训的时候来过这里。
(真大!能同时容下四千个人还不止吧?)
四层楼高的外形,内部只有一层。地板上铺着鲜红的地毯,地毯之上放置了十几张与屋同长的木质方桌和椅子。
在白青相间的砖与瓦之间,竖立着无数高耸的灰色石柱。由石柱共同撑起的四棱锥形屋顶,从那个最顶端处,垂下八条狭长而坚韧的绸缎。绸缎上绣满了圆环,圆环正中央浮现着淡黄色的纸纹阵。
灯光如水雾般泼洒而出——拳儿说这种纸机关叫做练灯,基地大部分屋舍的照明设备都是练灯。
其中一盏练灯旁的齐营长与司令交谈几句之后就率队离开了大堂。而征兵的人们在桌前站定,发现桌上浮现着上千块纸力屏幕。
屏幕中是参军志愿表,分了十页,需要填写的项目颇多。
“时间紧迫,我们只得跳过正规流程。”
司令的脸上写满歉意,他说填写完志愿表后还会进行一次体检,根据身体素质和个人意愿来安排每一个人的军职。
人群之中,已经有人先填好了表格,惊喜地说着自己收到了纸力版的军人证。在大堂一角,有人举着牌子,示意体检去那里。
奣已经填完了表,妹妹还在仔细阅读着表中的每一个字。个人经历,家庭组成,好恶,通讯器联络号码,志愿兵种……一份表的内容精细到差不多可以评价一个人的生平。
在大堂的另一角,落地式纸力屏幕中正在直播着大公的讲话,主题是全民抗战。大公是个耄耋老人,但是眼神坚定,言辞凿凿,激烈有力,振奋人心。
奣一言不发地等着妹妹填完,想着之后体检中可能要做的各种项目。
在场的人心都沉静下来,在做过体检之后,正式决定了自己的前路。他们有的进入了后勤单位,有的进入医疗机构,有的来到技术部,有的参加纸力师,有的参加重装师,有的做了情报员,有的做了操作员……
来自申城市其他城区的数千位居民穿越了丘陵,纷至沓来。这些人们自云从申城市的西门、北门和南门脱出,汇聚在一起,在上百位纸具使的帮助下,总算到达了基地。
他们怀着同样的信念,那就是参军救国,而这份执着叫人钦佩不已。
妹妹终于填好了,大堂里已经走了一批人,依旧人声鼎沸。奣准备叫上拳儿和希奥一起走,拳儿却拍了拍奣的肩膀,示意四人有特别行动。
——
东方军事基地,司令室。
(司令,到底想做什么呢?)
感觉有些坐如针毡。
桌子对面的,是拳儿的老爹,东方军的司令,风见隼人。他迟迟未开口,而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双肘支在桌上,十指交叠,老练地把下巴托在上面的姿势。
奣不敢看他的眼睛,更不知对方的视线究竟看向何处。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国旗,身边的伯督一言不发地站着。
妹妹在奣的左边,很礼貌地双手交叉叠于膝上,等待司令发话。
右边的希奥学长正襟危坐。
坐在学长右边的拳儿虎口抵着下巴,在思考着什么。
奣深吸一口气,想让心跳舒缓一些,随后听到一阵清朗的扣门声。
“请进吧。”
代替司令回答的,是伯督。
门被轻轻地推开,走入一位穿着围裙的年轻妇女。双手端着质地古朴的茶盘和大小适中的茶杯,甜甜地说道:
“茶水送到~”
“辛苦你了,放到客人面前就行了。”
说话的还是伯督,异常严肃但缺乏抑扬顿挫。
妇女不紧不慢地放置茶杯,对四人的轻声道谢回以微笑。然后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出房间,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奣实在受不了那股迎面而来的压力,注意力转移到了茶水上。茶叶发白,茶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酸味,是皑雪茶。
茶水没有冒热气,莫非是冷泡茶?
刚好有些口渴了。这么想着的时候,奣已经拿起茶杯,将茶往嘴里灌去。
“烫!”
奣呻吟一声,顺势咽下了茶水。手又一个没抓牢,茶杯落下,碎了一地。紧接着是“哐啷——哐啷——”的剧烈的椅子移动声。
“哥哥!有没有受伤?”
夔悦一惊,立刻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条。见茶水只是打湿了奣的一只裤管,又埋怨地说道,
“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纸条上浮现出纯绿色的纸纹阵,被妹妹盖到裤管上。很快,裤管就干了。
“啊…对不起……”
奣也深感害臊,为难地看向天花板,同时品味着舌头被烫到产生的涩感以及喉咙里的烧灼感。
学长笑了,俯下身去收拾地上茶杯的碎片。
拳儿哈哈大笑,不想对面传来了比自己还要夸张的笑声——隼人司令一改之前的严肃,大笑道:
“各位,其实不用那么紧张的!我听说了你们从龙仐那里得到纸具的事,所以希望你们能够加入专属于你们四人的部队。”
“专属我们四个人?”
此言一出,四人都愣住了。
“对。毕竟你们拿到的纸具那可是真不一般啊!”
司令倒是一脸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