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即将来临?这很突然,但奣相信龙仐教官的预言。
从未见过的监控纸机关,被翻转的纸力盘,令人不适的银色,以及司令在听完教官的报告后一脸阴沉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在印证着教官的说法。
(机会终于要来了吗?)
奣等一天已经很久了。
天眷的绿光高昂闪亮,奣看向海边,幻想着自己对着登陆上岸的敌人们迎头猛击的身影。可惜还来不及想完,就被教官拉着带回基地去了。
此时对抗赛已经结束,选手和观众正准备离场,却接到了上级长官的指令,被要求原地驻留。同时,同一个部队的人们迅速集合,并前往指定的地点。
霎时间,白色沙滩上尘土飞扬。所有人都意识到可能要发生什么,即将脱口而出的东西,却无人提出。
下午三点整,龙仐教官的研究室里没有开灯。教官在昏暗的一片中摸索着什么,奣则背靠在窗边。
斜射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穿入,只照亮了非常有限的部分,现在是奣的背。入夏的阳光多了几分灼热,奣挪开一步,阳光顺势落到妹妹的身上。
“给我你们的配饰。”
教官终于从纸机关的小山里抽出一只油壶模样的容器,向四人招手道。也不知教官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事到如今,四人也习惯了他的神秘感。
奣和妹妹的耳饰,拳儿的护腕和学长的腰带,被教官放在近处的一个圆台上。教官倾倒油壶,那架势分明是要把里面的液体浇到配饰上,奇怪的是,奣什么都没看到。
教官有模有样地顺着每件配饰的边缘晃动着油壶,其专心致志叫身后的四人都不敢出声。
“拿去吧。经过了特殊处理,可以保证你们不受法则变异的影响。”
听着挺玄乎,四人郑重地接下配饰。奣在重新戴上时,留意了一番自己和妹妹的耳饰,只见在风铃的摆条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些许花纹,而且兄妹二人的花纹截然不同。
拳儿和学长有些疑惑,变异点明明已经消除,为什么还要特意准备这些?教官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扶了扶镜框,又打了个响指,先前装下银色液体的箱子出现在他的手边。
“有超过一半的第四纸力师已经在神月湾布阵。未来几天我会很忙,你们稍微休整一下,就到南区去和剩下的部队汇合吧。”
那不就意味着……奣只觉得精神抖擞,跃跃欲试。
初战,出阵,击敌,就在今天,一气呵成!
奣看向其他三人,他们的神色各不相同。就这样离开了龙仐教官的研究室,在前往基地南区的路上,奣想知道三人的想法,于是以打开话题的方式问道:
“对于即将开始的战斗,大家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妹妹的手半悬着,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安。奣牵住她的手,轻声言语安抚妹妹。
“上了战场,要紧跟着哥哥呀。”
“嗯,嗯…好的,哥哥…”
妹妹很是乖巧,握紧了奣的手。
“事已至此,小生定当全力以赴。”
希奥学长轻抚着宵水,似乎也下定了决心。
拳儿臂上生风,摩拳擦掌。
“放心吧!做好准备,一切都会顺利的。走这里——”
沿着拳儿指的小道,众人比预计更快抵达了南区。
南区中央的干道很宽敞,足足有百米。从不远处的地方开始,立起七八个长方体,乍看之下像是纸力结界,实则是经过特殊加工的纸力门。大小不同,用于通行的对象也有所不同。
拳儿说为了加快军队召集的速度,此时干道已经施行封路了。
随着离门越来越近,一座夹在门间的亭子愈发醒目。虽说是用折纸建造的简易亭子,但地基并不像是新建的。
那里便是报到处了,是要外出执行任务的必经之地。亭中坐了一男一女,两位军官井井有条地接待着所有前来报到的士兵。
“请出示军人证,再说下自己隶属的部队。”
“第四纸力师第二纸具旅第一混合营第六十六班,我是班长陈奣。”
“好的。你们都是新兵吗,真勤快啊,今天是第三次登记了。这是来自老兵的经验,意志坚定,听从指示,只有这样才能从战场上存活下来,加油吧。”
接过奣递去的军人证,他们便开始操作一些奣不认识的纸机关。其中一个人一边看着纸力屏幕,一边提出自己的建议,另一个人则作出下一步引导。
“纸力师请从左手边进入。”
“好的,谢谢。”
奣接过交还的军人证,又分发给其他三人。见报到处两边两米高的纸力门都打开了,便带头进入左边的纸力门。
本来还很空旷的干道上瞬间站满了士兵,而右手边立起一堵纸力屏障,透过屏障能看到重装师的部队。
这时从通讯器传来铃声,搭载的纸力地图中自动标示出六十六班所属混合营的具体位置,无言地催促四人前去汇合。
混合营的前排,营长微笑着拍打每一位士兵的肩膀,叫他们放松。他也是教学纸术基础的教官,所以六十六班的四人对他并不陌生。奣快步跑到他的面前,昂首挺胸,行军礼道:
“报告营长!六十六班应到四人,实到四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归营!”
“诺!”
六十六班入营,和同营的战友们点头打招呼。这个营中有不少和奣他们一样的新兵,也有预备役转化而来的人,大战在即,不安与紧张,光从他们苍白的神色和僵硬的动作上便尽显无遗。
老兵们纷纷面带笑容鼓励他们,随后又相互勉励。营长这会正一言不发地向南方望去,只等部队到齐后出发。
夜幕笼罩,路灯亮起淡黄色的光。飞虫在灯光下乱舞,路边葱郁的树木垂下枝条,鲜花收束花苞,就好像是为了送行军队而感到不舍和沮丧。
自己的营,近处的营,远处的营,即将集结完毕。
奣也学着营长的样子望向远方,他看到百米开外,卧伏着一头巨大的“野兽”。张开的大口中,不是浑然天成的食道胃壁,而是装潢精致的人工产物。
军用传送屋白虎·贰,搭载了号称可以前往全国各地的传送阵。与民用传送阵的区别,毫无疑问是体感更加凶猛粗暴,但效率也高。
纸力流攀上全身,霎那间就像置身于涡流之中,“水”翻滚搅动着每一片肌肤,挤压拉扯每一寸筋骨,就连灵魂都受到了一顿**。
奣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感觉。
——
东方军事基地南部商业区商业街,位于街市一角的咖啡厅里,洋溢着曼妙的音乐。
少女正和她的同事们悠闲地含着吸管,啜着咖啡,享用甜点。错过了决赛固然可惜,一番训练后的休憩更是她们所追求的。透过店面玻璃洒入的绯红色霞光也着实令人陶醉。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不远处的商业街主干道上,战车、运输车等军械在右,士兵的长队在左,一同往南大门前进。她好奇地问同僚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一位资历老练的女性粗略地观察着士兵们的军装,根据不同师在军装上有略微的不同判断道:
“是第四纸力师和第四重装师,看这个阵势是要去哪里作战吧。”
“第四纸力师?陈奣先辈……”
少女想到了先辈,他在第四纸力师中担任班长。
“怎么这么突然…”
见到她阴沉的神情,另一位同事说:
“明音啊,战争就是这样的。我们今天的特训不就是为了接下来去申城市的前线而准备的吗?不过嘛,话又说回来了……”
“哎?什么?”
“一天到晚把‘陈奣先辈’挂在嘴上,你是有多喜欢那位先辈啊?快说说,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交往了吗?你和他进展到哪一步了?”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很难关上了。其他同事们也跟着起哄,少女的脸已经红透了。
“还没交往……”
“骗人!明音你年纪小小,身材却那么棒~什么先辈不是一击必杀啊?”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
“唔!”
目光游移,少女完全不敢看同事们。想到昨天和先辈好不容易有了些许进展,一时间是又羞又喜,两种情绪同时占据心头。
“哈哈,哈哈哈!”
“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
少女也知道同事们的笑并无恶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在心里为先辈默默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