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国历3066年立夏11。
东方军在神月湾一战中虽赢得了胜利，但也失去了很多。
第二重装师折损近半，军械大量报废，第四第五纸力师加在一起也有六分之一的士兵死在敌舰的纸力炮下。
更离谱的是，这一战俘虏的敌军人数为零。结果由几位师长共同报告，军队上层自然是不信的。
“俘虏呢？真的一个都没有吗？！”
直到第四重装师师长厉文兲拿出了录像，他们才勉强接受。录制的纸机关，有的来自指挥车，有的来自大炮的残骸，有的来自当时悬空照明的纸机关，毫无保留地录下了当时的情形。
凭空出现数以万计的传送门，从中探出锁链来，缠住了每一个俘虏的手脚，又将他们拉入传送门中……
“这是重大事态，即刻召见全体师长和伯督。”
风间隼人司令作出重要指示。
数个小时后，与会人员们在会议桌上看见了一个新奇玩意：大号的银色浴缸塞子，配上黑色的锁链。锁链无视了重力，往空中浮升。
有人好奇地想要拉扯锁链，却被同样参会的龙仐制止。众人皆惊，按说以龙仐的军衔和职位根本没有资格来参加此等重大会议。
却见龙仐在司令边上站定，自称是技术人员的代表，前来解释一些情况。在他的左手边展开着一道巨大的纸力屏幕，再加上那副身穿白大褂的姿态，确实有模有样。
又见司令双肘支在桌上，十指交叠，老练地托下巴。所有人坐定，静候司令发言。
“神月湾一战的结果，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诸位，有什么看法？”
这一战，敌人来去无踪，令人摸不着头脑。他们突然出现在岸边，突然袭击，又突然消失。
明明在战场上早已开启了能够有效驱赶纸魇的纸机关，却仍能看到有纸魇闯入战场。
军械和舰船的火炮多次直击敌人的主舰，却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众人开始各抒己见。有的人因为自己的兵战死了，而看向地板一脸惆怅。有些人的目光则再次被桌上的那玩意吸引。
很快，包括司令、司令身边的伯督和龙仐在内，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只浴缸塞子。
“风间司令，李伯督，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灵构。”
从龙仐的嘴中迸出了一个众人陌生的词汇。
“长官们复盘得出的各种结论，基本都可以用它来解释。”
司令让龙仐解释清楚，龙仐却先从纸力的状态说起。同时，在纸力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倒三角。
“众所周知，纸力有四种状态，四种状态的纸力构成了万物。最基础的游离态的纸力粒子汇聚成流，变成流态，再从流态转变为另外两态。”
倒三角的底端是代表能量的流态，左顶点是代表物质的具象态，右顶点是代表信息的灵态。而后，在左顶点边浮现出“纸机关”三字，在右顶点边浮现出“灵构”二字。
“纸机关，存在的历史较短，这类装置能将流态纸力转变为具象态或者其他属性流态纸力，反之亦然。而灵构就完全不一样了，相比于纸机关，它们的存在历史更加久远，作用机理是流态与灵态间的转化，且早已被淘汰。”
龙仐的说明很快招来了疑问。
“你的意思就是帝国用的这种老古董攻入我国吗？真是讽刺！”
在一众人的观念中，纸机关自然是因为高效与实用性彻底取代了灵构。而对于灵态纸力，人们业已建立了一套完整的信息的理论和技术，已经无法再上一层楼了。
“你就直说他们到底掌握了什么新技术吧！我早就说过了，如果没有掌握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新技术，他们根本不敢打过来！”
“灵构具体是怎么实现敌人忽闪忽现的战术的？”
龙仐刻意停顿了几秒，顺便抬高从鼻梁滑落的眼镜框。众人都注意到他戴了一双黑色手套，本以为他会继续为大家解惑，不想他竟岔开了话题。
“长官们是否相信灵魂的存在？”
此言一出，一坐皆惊。唯物主义者们不相信灵魂，因为灵魂只是人心中的一种概念。
“如果灵魂与灵态纸力紧密关联，如果说灵构是以灵魂为能源的装置，那就完全无法一口咬定他们做不到。我们对灵魂的认知还太过粗浅。”
有的人始终无法相信，一直索要证据，有的人看龙仐的眼神接连变了几番，就连司令也换了个坐姿。这时，李伯督靠近着来分发照片，龙仐则掏出自己的雨伞，将伞尖对准了塞子。
“要证明灵构以灵魂为能源很简单，第零纸力流会在灵构的作用下变成银色，而那正是灵魂的颜色。”
紧接着，从伞尖发散出少许第零纸力流来，正如龙仐所说，在靠近灵构时，纯绿色会变成银色，而远离一定距离后，则又变回了纯绿色。
而在伯督分发的照片中，不难发现散布于战场各个角落的银色痕迹。银色裹住炮火，填满无数个大小不等的传送阵，甚至是在敌人的士兵身上也有。众人都已过目，他们很清楚照片并没有经过后期加工，而是实时拍摄的真实景观。
银色，仅仅只是一个表示颜色的名词便叫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背脊发凉。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我们多了一个可以研究的方向——即刻向大公报告，伯督。”
“诺。”
司令有条不紊地引入下一个议题。
“封闭整个杲州的黑色屏障，也是这些装置的杰作。”
“事实上，基地在对抗赛期间派出了大量部队沿黑色屏障的边缘探寻，发现了不少灵构。然后……”
龙仐接着司令的话说道，一边调动数据，在纸力屏幕上浮现出杲州的俯瞰地图。
座下的早广穆八上校神色略微有变，作为黑色屏障的唯一受害者，龙仐为他感到遗憾，也敬佩他的坚毅。
“在神月湾一战之前，帝国舰队就已多次侵扰神月湾，对于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我有一个可怕的猜想。那就是他们每一次侵扰时都偷偷埋下灵构，等到数量够了，再一并启动，黑色的屏障将合围，最终变成结界封锁整个杲州！”
说到这里，龙仐已是非常激动。
一众人唏嘘不已，个个都感叹着如果敌人的诡计得逞，东方军将被困于牢笼之中。
“我们现在将这种黑色屏障命名为玄郭，会持续跟进研究。”
有人又问起桌上灵构的来历。龙仐称那是在神月湾战斗打响时特地差人取回的。取回的难度比他想的还高，龙仐打了个非常地狱的比方——在纸魇看来，灵构似乎和人类一样，是无比美味的珍馐。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纸魇会闯入本应被驱赶的战场。在前去回收灵构的部队中，与吃下灵构的纸魇交战的占了七成。
再结合他们的行动报告，龙仐还得出灵构的运作异常稳定的结论。被纸魇吃下的灵构依然能正常发挥机能，不过当纸魇被击杀的时候灵构会一并消解。
“成功回收灵构的报告有很多，可实际带回来的却只有这一件……很多士兵牺牲了。”
说到这里，龙仐很是自责，诸位长官也纷纷陷入沉寂。龙仐的视线不禁游移到司令手中的一份伤亡名单上，在诸多牺牲的士兵中，就有他认识的人。
“是时候打反击了！”
司令的一声打破沉寂，相对应的，在杲州地图中，位于申丹半岛尽头的申城市上空，浮现起一面军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