奣的预感灵验了。
就在离开寝园回归大路的途中,哀嚎四起。然而声音的来源不是纸魇,是龙仐教官。他挽起垂至至脚边的衣摆,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个洞。
眼中满是心痛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遗失了什么宝贝。奣忍不住发问了:
“这种长到能拖到地上的大褂本来就很容易被灌木丛钩住的啊。而且我早就想问了,教官你从来不穿军服吗?”
“那是你不懂,白大褂可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啊!”
龙仐教官一本正经地说着常人难以理解的话语。
“司令都不说的吗?”
“我多少也是个文职人员,所以军服上没有太多的要求啦。”
“真的假的啊…”
奣对教官的说辞表示怀疑。
破洞起初只能通一根手指,边缘上挂着一些球状的种子,有些地方还插着灌木的碎屑。他仔细地清理着种子和碎屑,一边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大褂,谁知在他的**下,破洞越来越大,甚至能通一个拳头。
“啊呀!”
教官的悲鸣更惨了。
谁能想到教官有时会这么脱线,拳儿和希奥学长笑出声来。奣则从天眷的纸带上撕下一段交给教官,又叫妹妹过去帮忙。
“修补衣物的纸术吗?是我不会的纸术呢~”
教官抚了抚眼镜框,看出了奣的用意。不过也是,每个人都有擅长与不擅长的纸术。
“对的,这是夔悦擅长的纸术。”
妹妹抿着嘴,挥动手指,在纸带上画下一道八边形的纸力阵——平时都是用最普通的纸条施术,媒介换成天眷的纸带,效果应该会更好吧,奣如是想到。
“哥哥,帮我拿一下。”
“没问题。”
奣收紧大褂的两边,使得破洞变成一条缝。纸带被妹妹附在大褂上,闪烁着纯绿色的耀光,很快便与大褂融为一体,完好如初。
“好了。”
“谢谢啊,陈夔悦同学。”
教官轻拍大褂原先破洞的地方,料想强度相当可观。
“不用谢,我经常帮哥哥修补衣服的~”
妹妹饶有兴致地给其他人讲起奣的鲁莽事迹,直说得奣汗流浃背。小时候抱着树干从树顶滑下,上了初中还在林地里乱跑,沙坑里打滚,就算是到了高中他的衣服也时不时会破。
“阿奣,我早就知道你有些鲁莽了。”
“陈奣学弟,不能让你妹妹这么担心啊。”
这些事迹确实没有假,拳儿和学长的话更是叫奣无地自容。
“夔悦,快别说了,你哥快要害臊死了……”
明明在记忆中,每当妹妹施展修补衣服的纸术时,她都是一副愉悦的神色,现在却是一副以折磨为享受的表情。然后,她定睛一看,指着奣身上说:
“哥哥你看!军服又破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怎么可能?这是今天刚换的,新的!”
妹妹的话叫奣心下一慌,一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愣是没看到任何破损的地方。妹妹一脸堆笑,顺势从随身携带的纸条中抽出几张来。
教官表示,作为修补大褂的答谢,他要送妹妹一本书,一本与众不同的书。听到有新书可以看,小书虫自然高兴坏了——今天可谓是收货满满。
教官从大褂里取出一本蒙了黑皮的书籍,唤妹妹过去问问书香墨香,可惜刚抓稳书脊,从不远处便传来一阵怪声。
那是细微的呜咽声和踩踏落叶发出的嘎吱声。
“……!”
妹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两道护身结界变回环刃,同时丢出手中的纸条,施术让它们变成新的结界。
“夔悦,怎么了?”
妹妹的反应毫无疑问是个信号。握于手中的纸带开始变形,变作巨剑的模样。
“到底还是来了啊,大家准备战斗吧。”
教官一手持书,一手撑开雨伞,高声号令。
“嗷呜呜呜!”
伴随着一阵凄厉而尖锐的嚎叫,一群“身影”窜出树丛,将五人团团包围。
发出狼嚎声的正是它们,被黑色的雾气笼罩全身。像极了那个时候!奣紧绷起神经,还未等那些雾气消散,便打出了藏龙帷。
纸带径直穿过了雾气,毫无打中的感觉。眨眼间,雾气瞬移至众人的面前,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你们一人一个,其他的我来清理。”
话音未落,雨伞被奋力一甩,顷刻间召出的银色屏障铺满整个甩动的轨迹,将那些身影悉数弹开。这下,奣看清了真身。
狼!
城市中不存在的动物,奣只在动物图鉴中看到过。但毕竟是纸魇,比普通的狼有着诸多区别。
它们生得体型硕大,鬃毛浓密,比熊还强壮。血红双眼间夹着红色符纸,偏绿皮毛上印着暗紫色条纹。狼尾是一道暗紫色纸力流,狼牙是零星纯绿色纸力流。
一脸凶相,叫妹妹躲到奣的身后。红眼虎视眈眈,低吠着下屈前肢,作出准备跳跃的动作。
无需多言,下一秒,拳儿最先冲出。奣轻拍妹妹的背,便紧跟拳儿之后,命妹妹和学长留在原地准备施展远程打击。
“区区丝魔,有什么好怕的!”
自己明明遇见过比任何丝魔都要可怕的存在。奣只想着尽快斩杀其中一只纸魇,之后迅速回防。
挥动巨剑发射黄褐色的剑气,剑气之大,速度之快,纸魇避之不及。随着破空之声消逝,一只纸魇被拦腰斩断。
拳儿一个箭步冲向另一只,一记上勾拳打在纸魇的下巴上。拳端生风,卷起被击中的纸魇。它在空中小转几圈,落到地上,发出几声犬科动物特有的悲鸣后便化作纸力流四散纷飞了。
“符技·冲云拳!”
拳儿嘴里还念念有词,遂与其他纸魇交战。那纸魇并不恋战,尾巴迅速抽动,再度扬起一团黑雾,致使拳儿的一拳落空,又与拳儿拉开距离,在林中乱转。
幸亏被妹妹丢出的环刃击落——然而妹妹同时丢出的是两只环刃,一只回到她的手上,另一只则被纸魇顺势叼住。
飞还作为环刃丢出,就意味着她的防御弱了一层。任凭妹妹怎么召回,飞还在怪物的嘴里纹丝不动。奣虽已回防,向纸魇施展藏龙帷,却也难以跟上丝魔躲闪的速度。
“学长!”
“小生这就施术,冰剑流注!”
希奥学长花了很大的功夫绘制纸力阵,尽管只有手掌大小,但随着水蓝色纸力流的绽放,纸力阵变作的纸纹阵比奣的盾牌还大。
“唰!”
一支简术,令数十把冰剑自纸纹阵喷涌而出,追着纸魇射去,直取丝魔面门。纸魇嚎了一声,加速跑动,怎料冰剑飞行的速度比它快。
“嗷呜!”
又嚎了一声,奣觉得对方已是穷途末路,这下有机会了!奣再次插剑入地,操控纸带在地底潜行,等待最好的破土时机。
“哥哥小心!”
就在奣聚精会神之际,一团黑雾已来到奣的边上。纸魇探出脑袋,张开大嘴,想用纯绿色的大牙咬住奣的胳膊。
可怪物的袭击在半路中停下了,银色结界挡在它的面前,又有一支岩枪,又尖又细,拔地而起,贯穿了它的身体。
“这边也搞定了!”
奣这边终于击杀了叼住环刃的纸魇,这才长舒一口气,向妹妹和教官道谢。妹妹会第四纸力·地属性的魔纸术是奣始料不及的。
“夔悦,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地属性纸术的?”
黄褐色的纸纹阵尚未散尽,残存于妹妹的手边,她莞尔一笑:
“我正想着要保护哥哥,这串项链突然起了反应,你看啊!”
她从领口的一角提起一串项链。轻晃末端的玉石,顷刻间,从玉石中闪烁出强烈而温暖的黄褐色光芒。这就是前些天,奣送给妹妹的生日礼物。
“教官,只靠一件首饰就可以学会不亲和属性的纸术吗?”
随口问问,并未得到回应。妹妹和学长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离教官最近的拳儿第一个问道:
“龙教官,你在写什么呢?”
却见教官一手持书,一手捏笔。那书便是刚才准备送给妹妹的黑色书,厚度与《纸界》第一册相仿。
“在登记纸魇的信息,你们都来看看吧,这本《纸魇大典》。”